《彩虹的尽头(西幻 人外 1v2)》 赤月前夕势同水火 连绵不绝的雨水已然在广袤的欧罗巴大陆上将万物冲刷成了暗色。而在特雷托尼克国王城城堡的长桌议事厅内,两派贵人正焦灼地沉浸在口舌之争里,像是要将嘴里的吐沫毫不留情地喷洒到桌面的另一端。 “你们这群法兰克骑士永远都是马后炮!雨过天晴之后,各地定会陆续出现彩虹,到时再做准备估计连骨头都已经被凶兽嚼碎了!” 格曼主骑士之一的海姆里希坚持着他一如既往的热血派作风,嘴里吐出的话没有一个字不带着火气。作为格曼主骑士里最有权威的人,他势必要在国王面前狠狠地炮轰对面这群贪生怕死的道貌岸然之辈。 “我说海姆里希阁下,您这话说得可有失分寸。我们的领地又不会出现像你们那里异常凶猛的兽类,一直以来也未曾有过特雷托尼克人民被兽化怪物袭击的事件,怎么好像说的我们从来都没有准备似的......” 法兰克主骑士的一员维尔特对于他的态度十分不满,暗自瞥了一眼坐在对面最末端的人后嗤了嗤鼻子,任由他身旁的人同样厉声附和,在本就不安稳的议事厅里点起一把硝火。 格曼骑士与法兰克骑士是特雷托尼克王国主要的两大骑士阵营,根据特雷托尼克王国内人种的区别来做划分。然而为了在国王面前稳固自己阵营的位置,吸引更多的年轻人加入己方的骑士团,两派骑士从来都是水火不容互相看不顺眼的态度。诋毁已然是最为稀疏平常的把戏,私下里上演的多是他们暗自拔剑相斗的戏码。 坐在上位的特雷托尼克国王鲁道夫·瑞恩勃艮对于这群野蛮人的争吵也是头疼不已。他无法在公共场合下偏袒任何一方,也无法沉声制止他们无意义的挑拨。毕竟这群人掌握着整个王国最为精锐的战斗力,若是一个不小心引发了内部战争,周围的国家定然会虎视眈眈地瞅准时机咬住他们的脖子,到时候更别提凶兽的问题了。 作为国王,鲁道夫对于这个国家的一切都能管理得当,主次分明,除了一个长久以来让他困惑难安的问题。 那就是彩虹的到来。 每当彩虹出现的时候,平日里许多百般安分的兽类竟然会无端发狂达到最为凶狠的兽化状态,这种情形时刻威胁着王国内人民的安全。没有人知道背后到底是何种原因,而最为有效的抵御方法就是由面前这群主骑士带领骑士团在各地进行大范围绞杀,以此隔绝危险的事态。 除了警示危险的到来,这里的计时方式也是以彩虹为准。彩虹之后会自动进入新的一月,而这个月份能够持续多长时间,谁也说不准确。 窗外的雨势渐小,估摸着明日大概就会重新放晴。如果到时凶兽四起,那现在的会议就是黎明前最后的希望。 正当鲁道夫不甚烦扰想要出去透口气时,长桌右手边坐于最末的格曼主骑士稳稳站起身,将拳头在桌上平常地一震,刚才还吵得混乱的两方人等顿时偃旗息鼓,全全转过头看向他。 “尊贵的国王陛下、海姆里希骑士,施瓦茨森林里凶兽众多,我需要提前在国王城召集些骑士与我一同训练备战,还请陛下予以准许。” 特雷托尼克是由十个大型分割区以及数十个小型领地组成的,而施瓦茨森林便是瓦本地区最大的森林。该地区不仅汇集着特雷托尼克王国两条最重要的河流,再加之森林资源丰富茂盛,因此也是王国内最为富庶的地区之一。 主城为施特莱斯,由于人口十分密集,最是容易被凶兽袭击的目标。 “呵,瓦尔德骑士真是十年如一日的为人民着想,让人好生佩服。不过要是他们知道您这位尊贵的主骑士...” “威尔特阁下!” 鲁道夫国王终是忍不住出口斥责,硬是把威尔特吓了一个激灵。国王身后的侍从几步向前接过他手上的锦帛,点了点头出了议事厅。 “准许瓦尔德骑士的请求。” “感谢国王陛下,愿您万里为尊!” 瓦尔德走到他面前将别在腰间的长剑抽出后双手递上,单膝跪在他面前等待他动作。暗色的剑柄像是一头沉静的雄狮默默躺在他手里,锋利的剑刃上清晰的印刻着瓦尔德的姓名。鲁道夫接过剑柄在他的头顶和两肩上轻碰三下,表示给予他最高的信任。 他成为主骑士已有一段时日,鲁道夫在他数次成功绞杀凶兽后十分欣赏他的能力,本想将整个瓦本地区尽数封给他,却在那时被他跪在面前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还记得瓦尔德说,他只希望得到施瓦茨森林。 以及森林里的一座早已荒废了数年的城堡。 赤月绞杀凶兽 说来也奇怪,每次瓦尔德都是主骑士里第一个开口做准备的,而每次他一作准备,就意味着第二天的天空中必然会出现彩虹,以及王国内无数凶化的兽类。 他好像天生就对此有着最为敏锐的直觉。 彩虹静静地在施瓦茨森林上方装点出最为斑斓的色彩,可森林里的骑士们却丝毫没有欣赏头顶美景的心情。 “莫尔,路德维希,你们分开带领人马去到森林的左右翼。” “遵命,骑士大人!” 莫尔和路德维希是长久跟随瓦尔德的骑士。他们一开始就被这位主骑士大人仅凭一人绞杀百匹凶兽的传说所震慑到,因此毫不犹豫选择加入格曼骑士团进入他的部下。然而即使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一直都是按照瓦尔德的指示清理森林左右翼的凶兽,唯独仅剩他一人从中部进入独自奋战,最后满身染血地再从同样的路口出来。 森林中部虽然不大,却是无数水源的发祥地,自然会聚集着比其他地区更多的凶兽。骑士们对于瓦尔德的实力并不怀疑,频繁的浴血奋战更是让他们富有一般骑士难得的经验,因此所有人皆是整装待发,毫不犹豫地骑上马匹快速行动。 只是当他们在清扫完最后一匹野兽时,突然听到森林中部传来一声响彻天际的怒吼,于瞬间将整片森林的鸟类扑翅震飞起来。 声音的来源好像是...城堡的方向。 待到其他人赶到时,瓦尔德已然坐在城堡前的一块石头上,拿着一块布匹擦拭他的长剑。 剑身呈现出血色的赤红,像是生来就长在上面一样擦不干净。 “骑士大人,您是否有被袭击?” 莫尔先是下马靠近他身侧,低着头沉声询问。瓦尔德淡淡地摇摇头,目光却不再停留于剑柄上,而是看向眼前的城堡默不作声。 跟随了他这么多年,莫尔和路德维希对于这座城堡知之甚少。从外表来看城堡十分气派华贵,高耸的主塔楼上绘制着完整的骑士图样,浩然矗立于簇拥在周围高矮不一的尖顶瓦房中央,想必于那顶上定是能一眼饱览森林的景色。石砌的城墙呈蛇形将整个城堡围在里面,蛇尾处蜿蜒向下的尽头便是高大的城门。 只是就这么远看过去,那墙砖已然脱落不少,外墙上爬满了藤蔓和杂草的身影,而内部在闲置了这么长时间无人打扫后想必早已落了几层呕人的灰。 他们都知道当初是瓦尔德主动要求得到森林和这座城堡,可从未见过他踏进城堡里一步。即使是日常巡游经过时也只是远远地坐在马上观望,像是怕惊扰到城堡里虚无的住人。 更可怕的是,在整个城堡周围草木茂盛的平地上,他们从未曾见过一滴凶兽的血。 绞杀活动一如往常的顺利,除了那声稍显违和的吼声之外,一切在傍晚时分都归于平静。 瓦尔德打算带领这群勇敢的骑士们去到施特莱斯城里消遣一番,犒劳他们在经过昨日非人般的训练后达成的无人伤亡的好成果。 当然,为了不引人注目,他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件黑色的外袍,用于披在身上掩盖骑士铁甲的着装。 这种行为顿时引起了一个年轻骑士的不满。 “这...这算什么?我们这么拼命地保护这里的公民,不就是为了得到他们的欢呼和追崇?现在怎么倒像是见不得人了?” 其他人闻言一脸阴郁地看过去,脸上字字分明地写满了一句话。 一看就是新来的,这都是瓦尔德骑士的老传统了。 年轻骑士被所有人这么一瞪忽然就噤了声,想来再和他们争论下去也是自讨没趣,愤愤地套上黑袍跟上了队伍。 说是队伍,其实来来回回也就是那么二十几个人。 “骑士大人,前面好像有家酒馆,看上去氛围不错,我们是否就在此落脚?” 莫尔牵着马匹走到瓦尔德身旁,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房屋。房上插了一把白旗,附带一束红色微粗的斜杠从左上到右下。门沿下一板木制的吊牌在风中轻轻磕碰门扉,上面是一个手绘的酒杯图样。 “嗯,就这里。” 赤月咏唱的女人 得到了他的首肯,莫尔兴冲冲地领着骑士队伍将马匹栓于一旁的树干上,算齐了人数后点头示意站在门口的瓦尔德。可能是由于他们一行人的穿着打扮过于一致的黑暗,当他们推门进入酒馆时,正在大声高谈阔论的酒客们都不由得放低了声音好奇地看过去。 骑士是十分注重礼节的团体,知道是他们的到来叨扰了其他人的兴致,瓦尔德将右手臂放于左肩上向前稍倾,行使表达歉意的动作。其他骑士同样如此照做,等大家都点过头表示理解,他们才找好位子正式落座。 “各位阁下,请问有什么要尝尝的?” 像是知道这群人气势非凡,酒馆的老板搓着手小跑过来亲自接待。蓬乱杂长的黑色胡子快要遮住他下半张脸,乍一看也就那双圆溜的眼睛还能被分别出来。 “请先上足够人份的法格拉酱和面包,以及熟克鲁特。剩下的麻烦您询问其他人。” 路德维希刚想出声制止却被一旁的莫尔按住了手臂。瓦尔德骑士在每次绞杀凶兽后从不会亏待他们,这次更是向酒馆要了十分昂贵的法格拉酱。他们知道主骑士大人并不缺财富,可如此大手笔的挥霍却还是第一次见。 其他骑士大概要些小吃食就满足了,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每个人都要了杯施瓦茨森林特产的兰花啤。 瓦尔德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从不碰啤饮,这点与广大骑士团成员的饮食作风大相径庭。 酒菜很快上来,酒馆老板忙前忙后催促厨师快速准备,手里却是紧攥着刚刚从主骑士那里得到的一袋银门茨不放。 门茨是特雷托尼克王国最为通用的货币,按照购买力来计算,一个银门茨可以买到一整条面包,而一个金门茨就可以买下一整头猪了。 “请问阁下,这里有没有好看的女人会咏唱之类的?” 年轻的骑士在饮下一整杯兰花啤后晕晕乎乎地勾着黑胡子老板的肩膀问道。这种失态的行为在瓦尔德这里从不容忍,基本是会被立刻惩罚训练的。可在莫尔站起身刚想把他拉回来时,却发现瓦尔德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用银制小刀将法格拉酱平整地涂抹在面包上放进嘴里。 看来这是丝毫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阁下今天可是万分幸运,我这酒馆里确实有一位会咏唱的歌女,今天是无事闲暇才抽身前来。那样貌堪比国王城里的公主们,甚至还要胜过几分!” “您可真会说笑,怎么会有比国王城的公主们更令人迷醉的女人?” 另一位骑士有些听不下去他的夸大其词,忍不住反驳一句,引发大家齐声附和。 “阁下若是不信,我这就把她请上来给各位阁下咏唱几句,那声音一起根本让人合不上耳朵!” 酒馆老板莫名起了想要炫耀的斗志,快步走下了酒台后面的楼梯。等他再次出现时,朝他那边望去的骑士们都看直了眼睛,竟是连手上的酒杯都忘了放下。 “这...这真的是和公主们...不对,是比公主们还要美丽的人啊......” 路德维希咬了一口手上的面包于神游中突发感想,下一刻忽然感觉肚子被人用手肘戳了一下,回过神来才看到瓦尔德正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咽下面包转过身坐正,路德维希暗暗在心里默念忏悔词。跟了瓦尔德这么久,他好像是第一次给骑士大人丢脸了。 瓦尔德坐着的位置正好背对黑胡子老板和他身后的女人,不过他也无心探究这些琐碎,只是手指轻轻敲碰桌面的行为无声地体现出他对于手下这群骑士的表现还是有些淡淡的不满。 那女人走到酒馆的中间位置,提起裙摆向各位酒客行礼。大家全部拍手欢呼一阵,等到再次安静时已然连吞咽声都清晰可闻。 “Ik gihorta dat seggen, dat sih urhettun ?non muotin, Hiltibrant enti Hadubrant untar heriun tuem. ......” 清亮的咏唱声宛如一柄翠竹轻敲深潭的表面,婉中带韧,柔中有刚,悠然飘荡于整个酒馆内。所有人都摒住了声音不忍打扰这莫名神圣的时刻,只有瓦尔德在此时耳朵轻动,敲击桌面的手指戛然止住逐渐攥握成拳。他沉着一口气默默地转过身看向声音的源头,正巧和女人向这边看来的视线四目相对。 Hildebrandslied(希尔德布兰特之歌),是现存最古老的日耳曼英雄诗歌,采用古高地德语撰写,现存68行。 赤月高贵的钩子 烛台里昏黄的灯火给幽暗的酒馆罩上一层朦胧的纱帐,而在围帐的最中央,女人身影绰约而立,眼中含着浅淡的笑意,透过醉人的咏唱声猛地将房屋内满溢的刚烈之气冲淡了几分。 她那一头乌黑密发于脑后盘成一颗圆润的胡桃,长而柔顺的发尾束于胸前一侧被丝带系出层迭的花瓣状。湛蓝色的眼眸里像是点缀了无数繁烁的星辰,在烛火的辉映下闪闪发亮。墨绿色的长裙将她整个人包裹得严丝合缝,又衬得她肤白盛冬雪,唇红似樱果,丰盈中渗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这真的是比国王城里的公主们还要美艳几分。 瓦尔德在静静地打量她时,眼底仿佛藏匿着无数道不尽的复杂情绪。他看着她走过每一桌酒客的面前对他们行礼表示欢迎,眼睛弯弯地眯起来冲他们笑,仿佛早已不在意那些男人目不转睛看她时无比垂涎的目光,以及蠢蠢欲动想要伸到她腰间的手。 咏唱还未结束,她最后才走到这桌骑士的面前做出同样的动作。在她提起裙摆微微弯腰时,胸前那对浑然天成的丰盈轻轻抖动两下,明艳皎白的情色就摆在眼前,看得几个年轻骑士裤子里的肉物立刻跟着行礼。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她在经过瓦尔德身边走回酒馆中央时,裙摆的边缘似有若无地拂过了他的大腿,痒痒的很挠人。 瓦尔德很自然地将身上的黑袍重新拉回腿上,鼻尖处在恍惚间倒是沾了抹兰花蜜的香气。 “感谢各位阁下,梅拉很荣幸为各位阁下咏唱。” 一曲结束后梅拉再次站回黑胡子老板身后行礼,然而未等她想要走下楼梯,正中央的几位酒客像是有些坐不住,人高马大的几棵树桩顿时围过来站在了老板身前,下一秒仿佛就要越过他拉住女人细白的手腕。 “梅拉小姐别急着离开,我们几个是从洛特林过来的骑士,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能见梅拉小姐一面。不知可否请您与我们共饮一杯...”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自称是格曼骑士昆特,曾跟随着贵族主骑士瑞恩勃艮一同于洛特林地区剿杀过凶兽。他那副样子何其炫耀,话一出口旁边的酒客们都开始用拳头重叩桌面表示尊敬。 梅拉转过身回给他甜甜的一笑,像是带了弯月般的钩子一样纯粹又惑人。 她怎么没听说过父亲手下有这么一号人物? “这算什么,洛特林的凶兽哪有施瓦茨森林里的凶猛骇人,我们可是刚跟着瓦...” “路德维希!” 莫尔沉声呵斥一句,把路德维希刚想脱口的话给顶了回去。年轻的骑士十分不服输,端着酒杯愤恨异常地想要扳回一局,奈何自己面前的主骑士大人就跟没听见一样,一直低着头吃盘里的炖菜。 梅拉自然也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微微一笑像是在说我知道你们的丰功伟绩。接着她又越过酒馆老板对着面前的骑士说。 “谢谢昆特阁下盛情,只是梅拉不善醉饮,还请阁下原谅。” “那正好,我们几个也尽了饮兴,大可换个地方不再饮...” “比如去那城西面的...” 他的话在场的人胸中皆明。施特莱斯城西面是一片隐秘的森林,一到傍晚时常有陌生的男女去到森林里如野兽般行欢交媣,旁人经过时总能听到里面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淫叫喘息。 一想到娇软美丽的梅拉将褪去衣裙被几个壮猛的骑士放在身下彻夜蹂躏,其他的酒客们更是起了兴致,嘴里的话开始变得无比下流低俗,有的甚至站上了桌子为他们高声欢呼庆贺。 大胡子老板看这架势赶忙出来打圆场,说梅拉今日十分疲惫需要休息,不愿再走多余的远路。可那骑士一个挥手,身后的几个人就将那老板架起来走到一旁,只剩下梅拉一个人面对剩下的几个人。 她眼底的惧意分外明显,可又因着骨子里的高贵不愿低下自己的头颅,只能默默后退用腰部抵着木制酒台,两手揪紧了裙摆凶狠地瞪着他们。 然而她眼中的那点凶狠,在这些人眼里却是最能搅起人心底淫邪征服欲的信号。 昆特刚要将手直接揽上女人的腰对着她白皙的面颊亲吻一番,竟听到不远处有人沉声开了口。 “看来格曼骑士的队伍需要重新洗刷一番了。” 赤月成为仆从 靠近门边的那桌人在背对着梅拉的那人起身之后全部迅速站起。那人转过身将盖在头顶的黑袍帽摘了去,高大的身影和昆特一比显得更加壮硕。他的肤色呈现木制桌面般的棕,而微卷的短发更是要比他的脸颜色深上一号,漆黑的瞳孔与眉毛下是高挺的鼻梁和艳红色的唇,像是刚咬过新鲜的莓果般在烛灯下泛着赤红的亮光。 如果问梅拉她心中的英雄齐格弗里德会是什么样子,她觉得大约应是和眼前这个人的模样相差无几。 “怎么?阁下也想加入我们和梅拉小姐同欢一场?” 昆特仿佛知道眼前这人不是好惹的主,主动提出同欢来引起他的兴趣。瓦尔德走到他面前睥睨一眼,余光瞥见一旁的梅拉正咬着粉嫩的下唇,晶蓝水润的眸子里映满了他的样子,像是在默默哀求他不要答应。 也就在那一刻,他为自己心底忽然生发出的邪恶思想感到万般羞耻。 只一秒后,瓦尔德拔出腰间的长剑,赤红的剑头直指向昆特的胸口,剑身上的冷光带着血色的刚强,宛如一阵猛烈的疾风般扫过整个酒馆。 “我并不屑于分享,还请阁下与我用骑士该有的方式解决眼下的问题。” 骑士之间解决矛盾最为传统的方式便是对决。两方持剑束甲战斗,直到一方跪倒再无力举起剑来才算结束。 当然,很多时候是以一方的殒命为终。 昆特连忙后退两步稳住身体,不要命地再次提出自己的缓和之计。 “阁下可要考虑清楚,我斩杀的凶兽堆起来都有国王城的城堡一样高,劝您还是不要轻易和我决斗。” 瓦尔德身后的骑士们都已忍不住笑意,一个个放肆地欢呼起来。莫尔见瓦尔德并未开口阻止,也就加入了他们的队伍中开始叫喊。 这昆特骑士可能不知道,瓦尔德的信条从来都是拔剑之后没有收回的道理。 “请阁下拔剑。” 他厉声喊出这句时,身上的黑袍随着他的动作撑不住地落到地面,随后酒馆里顿时响起一阵阵清晰的讶异吸气声。 他右臂上的臂章呈现日月火三种元素的组合,最上方还带有清晰的国王头颅图样。 那是格曼主骑士最高的象征。 梅拉也没有想到自己竟能在此见到尊贵的格曼主骑士,即使他面上的表情无比凌厉骇人,她还是颤抖着提起裙摆低下了那颗高贵的头颅,向他弯腰致意。 “格...格曼主骑士?!” 昆特和他身后的几个人像是见了鬼魂一般迅速窜到一旁的酒桌前拿起各自的剑柄,可那些拙劣的挥剑技法在旁人面前镇得住场子,在这群训练有素的骑士面前根本拿不出手。 “阁下作为格曼骑士团的一员竟然打算对主骑士大人不敬吗?” 路德维希跳上了桌子举着酒杯吆喝,要知道以主骑士的身份,普通骑士若是敢表露半点不尊,那颗头颅可是要被挂上国王城的城门晒够一天一夜的。 昆特再也没了刚刚那副嚣张跋扈的态势,看了左右旁人一眼后默默后撤到窗边,而后便在所有人的唏嘘声中跳窗逃了。 “哼,这般胆小怕死的人倒更像是法兰克骑士团的...” “路德维希。” 瓦尔德收回剑柄斥了他一句,年轻勇敢的骑士立刻从桌子上跳了下来,缩成一团静待他的教训。 “高贵的主骑士大人,十分感谢您为梅拉拔剑。可否告知梅拉您尊贵的姓名?” 女人温柔的声音像是涌进他胸口处的一股清泉,润透着他刚刚还满是佞气的神魄。瓦尔德稳稳地转过头看她,发现她正仰着满是笑意与倾慕的脸,一瞬不瞬地等待他的回应。 就像某只曾经在森林里被棕熊差点咬死的兔子一般。 “贝尔·瓦尔德。” 思考有一瞬间地停顿,梅拉于恍惚间好像想起了什么,却又自嘲般摇摇头觉得可笑。等她再次开口时,语气里的尊崇和坚定硬如磐石。 “瓦尔德阁下,为回报您的恩情,梅拉愿成为主骑士大人身边的仆从,随时为主骑士大人献上梅拉的一切。” 赤月同骑 在这群骑士走出酒馆之前,大概谁也没想到瓦尔德会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收为仆从。 成为骑士的仆从就意味着一辈子跟随在骑士的左右侍奉,没有骑士的首肯或准令,仆从于这一生中都无法重获真正的自由。 因此他们在好奇瓦尔德态度的同时,更多的其实是佩服这个女人从容的决心。 毕竟这么美丽的女人如果一生只能作为骑士的仆从,怎么想都让人不甚惋惜。 “骑士大人,我们并没有给梅拉小姐准备多余的马匹。” 莫尔牵着瓦尔德的马把缰绳交予他手里,稍显歉意地对跟在他身后的梅拉点了点头。梅拉毫不在意地摆手表示自己可以独自行走,让他们不用太过担忧。 黑胡子老板在这时和另一名女人从酒馆里追了出来,脸上的犹豫和不安藏无可藏。梅拉转过头笑着看了他们一眼,水蓝色的目光里仿佛在暗暗说明她自有安排。 “梅拉贵...小姐,请您之后还要记得回来这里,我们会一直虔诚地在此等待。” “贝格先生,伊莎贝拉小姐,谢谢你们的垂爱,不过这可能要先问过骑士大人的意思了。” 仰起头微笑着看向站在安达卢西亚马旁的瓦尔德,梅拉已然迅速进入了仆从的角色,无论何事都要先向自己的骑士大人询问答复。 “你可自行决断,这种小事无需过问我。” “感谢骑士大人。” 整装待发的骑士们各自跨上了心爱的战马,只剩下瓦尔德和梅拉还站在原地,这让梅拉变得十分不解,以为是自己某个不小心的行为惹起了他的怪罪。 “瓦尔德大人...” “把手臂伸起来。” 遵循骑士的命令就是她如今的天职。梅拉虽百般疑惑却还是乖巧地抬起手臂,下一秒两只宽大厚实的手掌随即箍在她纤软的腰际,只一个向上便将她毫不费力地抬起。 稳稳落在马上的梅拉像是神魂未定,腰上仍存留着他掌心粗糙又温热的触感。她从小没怎么和人接触过,更没有被男人这样用手直接触碰敏感的腰部。那种占据绝对上风的强劲力量感和男女身体上的差异让她毫无半点还手之力。 他明显没有使出全部力量,否则那两只手大概轻轻一掐便能揉碎她的骨头。 “梅拉可以自己走的...” 瓦尔德在把她放上马后也快速跨坐在她身后,并未再理会她的话。梅拉像是被他贴在自己背后硬实又滚烫的胸膛刺激到了,微微红了脸不自觉地向前坐直些身体想要拉开些距离。瓦尔德低垂下眼睑看她一眼,目光瞬间就被她颈后泛着淡粉色的莹白皮肤深深吸住了。 不知要是用牙齿咬下去的话,会不会惹得她轻声哭出来? 双臂穿过她的腰侧拉住缰绳,瓦尔德用腿夹了下马肚子,手臂只向上抬起一些就碰到了她的胸部。那种异常柔软的感觉让他有一瞬间失神,之后便催促着马快速驶向森林的方向。 顺着惯性梅拉控制不住地向后仰进他的怀里,两只手紧紧抓着他袍子的边缘才让自己不至于太过东倒西歪。她也说不上自己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身后的骑士大人不知有意无意,总是在甩出缰绳的那一刻用手臂的力量轻轻激荡起她胸前的涟漪。随着马匹奔跑如风,她只得依靠于他身体的支撑才能保证不落下马去。 大概是无意的吧,她想。 尊贵的主骑士大人怎么会在她一个仆从身上动歪心思呢? 赤月侍女 瓦尔德的居所是一座位于施瓦茨森林边缘处典型的石砌骑士城堡。 说是城堡,对于骑士而言更多是起到防御要塞的作用,因此从外观上来看就要比国王城内华美的城堡逊色不少。 城堡呈四方形,最高的锥形顶建筑和四面断断续续的围墙是作为巡视周围动静的立足点,从主城门进去后是一大片用作训练的空地,左手边是主要的会客厅和餐厅,而右手边则是城堡里住人休息的区域。所有建筑的穹顶均为灰蓝色,而灰白色的城墙上则插着一排瓦本地区的旗帜,白底上是一束红色微粗的斜杠从左上到右下。 瓦尔德作为主骑士于最高层拥有自己单独的居室,而其他的骑士和仆从都住在下层的分隔间里,沐浴净身会共用一个房间。 他们到达的时候已是晚上,城堡里摇曳着的几缕灯火还没有天空中的繁星生得璀璨,可这并不妨碍这群骑士顺利找到回家的路。 瓦尔德率先下马,看了眼身后的骑士们都显得有些疲惫,便打算今晚放过他们一回。 可在他刚伸出手臂的瞬间,坐在马上的梅拉微微向后一缩,开口时透露着些许不安。 “梅拉可以自己下来,不用劳烦您...” “嗯。” 他没多做纠缠,任由穿着长裙的女人伸脚试探着登下马身。然而可能是梅拉在黑暗中错误地预估了距离,导致她起脚跳下来时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前倾倒。 多亏一旁的主骑士大人心生怜悯,伸手捞了她一把。她那双被束得精美的胸部下缘处顿时多出一只壮硕的手臂。 她今天大概是做尽了足以惹怒他的事。 “请骑士大人...原谅...” 瓦尔德并未回应,深色的瞳孔里似有流光移转。他默默将她揽向自己几分,差点就要将梅拉彻底罩进自己的黑袍里。 突然马厩那边传来了几声呼唤。 他抿着唇拿开手臂,又略显不自在地摸了摸腰间的剑柄,转过身牵起马走向马厩。 “无事,下次小心。” 城堡里的仆从并没有梅拉想象中的多,除了几位照顾骑士们日常起居的侍女、负责伙食的厨师和厨娘、管理清洁卫生的下仆之外,连一个管家的身影都看不到。 她以为主骑士大人的生活理应要比这富足奢靡得多。 “带她先熟悉这里。” 瓦尔德对两位侍女简短交代后便上了楼梯,大概是经过整天的奔波后也已疲乏。梅拉被侍女领着在不大的城堡里转悠,拿到了专属侍女的服装和床铺用品后打算去沐浴冲洗一番。 “梅拉小姐,主骑士大人交代您的工作是服侍他的生活起居,但今天浴桶里的水已经烧好了,您可以从明天开始侍奉主骑士大人。” 梅拉差点忘了自己已经成为骑士的仆从,于当下起就应该以骑士大人为万事优先,而不再是她自己。 “我明白了,请问侍奉主骑士大人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两位侍女面面相觑开始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梅拉心下疑惑,又听到其中叫做路易莎的侍女断断续续开了口。 “其实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主骑士大人之前从没有过专门的侍女服侍他,也许因为别处没有空余的工作给您,所以才安排给您这份工作...” “但是请您放心,主骑士大人虽然话不多,却是十分友善体贴的。前两天还特意为我们从国王城带回来许多小玩意儿。” 一提到这个旁边的侍女们也开始加入讨论,边说边炫耀着自己在那堆发卡中挑选到了何等漂亮的一只。梅拉看她们如此激动的样子觉得十分感慨,曾几何时,父亲大人也会每次从国王城给她带来各式各样的小礼物讨她开心。 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她拿起自己的衣物走向沐浴间,想来大家已经都净过身,这样空无一人的环境还真让她不太适应。 不过她也莫名开始好奇,如果主骑士大人从没有过贴身侍奉的侍女,又为何会在酒馆里答应她的请求呢? 赤月偷窥(微H) “莫尔,告知其他人,明早的巡检晚一些开始,不用过早起来。” “遵命,骑士大人。” 每次在彩虹出现过后,森林里的野兽们都会适时安分几天,因此瓦尔德总会在这个时间段给予他们一些懒散的休息时间,缓解骑士们紧绷的精神状态。 更何况今晚不少人已经喝了个醉气熏天,明天一早定会头昏脑胀不清醒,巡检的效率也不高。 从骑士们的房间出来,瓦尔德本想直接上楼回到自己的卧室休息,却在走廊里路过沐浴房时缓缓定下了脚步。 这个时间大部分仆从已然睡下,沐浴显然不是集体性活动。除非... 在某个想法于他的脑海里疯狂挑动他的神经末梢时,瓦尔德无意识地吞咽几口,黢黑的眼眸里忽然点起一潭晦暗不明的幽火。寂静的走廊里只有烛灯的微光频频扰动他的身影,他静静地用两根手指在门口起了条缝隙出来,宽度还不及一根普通的麻绳。 水汽浅淡似雾,在淋浴房明亮的光源下聊胜于无。有断断续续的几声低吟哼唱从那条缝隙登时灌入他的耳里,像是还来不及谱成一首美丽的诗,便急切地将他心底压抑到深处的欲望勾勒出来。 他的视力并不算很好,可女人柔白莹润的肌肤,优美丰腴的身体曲线大概就像被画笔固定在他的瞳孔里一般,毫无遮掩逃避可寻。她背对着瓦尔德,浓墨般的黑发被她高高地盘起,露出那节让他在马上就已心神不定的颈子。柔滑的肩头勾出一抹润泽的弧度,再向下便是两方突起的蝴蝶谷,生得大概和天使神圣的翅膀如出一辙。 她的腰部是他用一只手臂就能揽个完全的程度,而从脊椎骨延申到臀尖的距离间,那抹浅浅的腰窝无疑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随着她向前弯腰的动作,浑圆的臀瓣直挺挺地翘起,于那两条极富肉感的腿缝里,瓦尔德一眼就瞥到了如兰花嫩蕊一般的粉红色,正浅浅地闭合在一处轻轻地颤。 他应该是疯了,作为受到万人尊崇的格曼主骑士,竟然在无人知晓的夜晚恬不知耻地偷窥女人沐浴时的模样,这简直是极大地侮辱了骑士团崇高的声誉和作风。 更荒唐的是,他不知在何时已经将一只手从粗布制的裤子里伸了进去,正在一前一后地缓慢撸动着自己翘得异常粗硬的肉物。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却又根本控制不住本能的反应。将一只手臂抵在墙面上,他于昏暗沉寂的走廊中独自享受着视觉的馈赠和生理上至高的刺激。他移不开目光也贪婪地不想移开,甚至都开始暗自期冀着她下一秒就会转过身来,将那一对惹人垂涎的皎白丰乳送到自己嘴边,让他毫无顾忌地吞吃吸吮。 不知她的乳是否也像兰花蜜一样甜香醉人,让他含到嘴里后就不想放开。 这样大概会将她最美好又淫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强逼出来,像一张再也折不起的白纸般平铺于他面前。 像她这般柔嫩又不愿低头的女人,可能也会边颤着身体边低泣着乞求他的饶恕。 亦或是更多的给予。 “呼嗯...” 他的喘息声逐渐开始呈现出兽类一般的粗哑,瞳孔开始变得像是渗进了浑浊的潭水。手上的速度和力度愈发没有章法,他觉得自己已然处在了濒临崩溃的边缘,再向前一步便是凶狠的释放与解脱。 “嗯?” 像是听到了些奇怪的声音,梅拉稍抖了下肩转过身来疑惑地看向门口,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门边被风吹开了一条小缝。 用手不自在地护在胸前,两颗饱满的乳在她细白手臂的托持下像是杯快要溢出来的奶汁。她轻着步子走过去将门重新掩好,心里不禁感叹起这骑士城堡的通风做得可真好。 门外,瓦尔德的心从喉咙里又堪堪落了回去。他庆幸女人没有打开门向外探瞧,否则她大概会被自己吓到直接晕过去,在清醒后时刻准备逃离他的身边。 慢慢抽出满手的粘腻,他在她刚刚转身的那一刻毫不意外地喷射殆尽。如此大方直接的性刺激要比在绞杀任何凶兽时都要令他痛快舒畅,像是积蓄已久的兽性突然找到了发泄口,他于刚刚那一刻竟然没有控制住身体的反应,头上猛然冒出了两只小巧的绒耳,身后倏地多了根短短的深棕色绒球尾。 身上散发的气味像是在时刻提醒他方才淫乱下流的放纵,瓦尔德抿了抿唇,抬手生生将耳朵给按了回去,默默地上楼回到自己的卧室处理干净。 他现在确实需要关起门来好好反省一下。 赤月侍奉着衣 第二天一早,梅拉在迷蒙中被其他侍女唤醒。他们对主骑士大人的日常作息了如指掌,因此才会在他醒来前先让梅拉做好侍奉他的准备。 梅拉稀里糊涂地从她们手中接过瓦尔德的衣袍和绒裤,手指在上面厮磨时并不像在触碰那些她之前穿过的锦衣绸缎,更像是寻常民众家里的衣装。 忐忑地走上楼梯,她开始研究起这些服饰该怎么穿戴。身为瑞恩勃艮家的贵女,她从来都是处于被别人侍奉的位置,如今让她去侍奉一位骑士,这无疑不是一道天大的难题。 她都已经做好之后被逐出骑士城堡的准备了。 抬起手轻叩两下木制的房门,梅拉深吸一口气提前挂上漂亮的笑容,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不显紧张。 “主骑士大人,梅拉来服侍您着衣...” 不知是他还在睡梦中没有听到还是别的原因,梅拉在门口迟迟没有等到他的答复。在她疑惑不已即将再次开口时,门内的人用着比昨天稍显暗哑的声音适时地给予了她回应。 “进来。” 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她抱着衣服轻启门扉,看到瓦尔德已然起身站在床的一侧,正背对着她看向窗外葱郁茂盛的森林,以及于森林里突兀矗立着的一座城堡主塔。 那座城堡,如今是他的所有物了吗? “主骑士大人...” 梅拉轻着脚步走到离木床不远的位置站定,垂着头唤了他一声。瓦尔德转过身来看她,黑色长发整齐地盘在她脑后被一只泛着黑曜石光芒的发夹束紧,仆从的浅灰色长裙套在她身上都失了几分廉价的味道,打眼看上去倒更像是一位圣洁的教堂修女。 却又能平白勾起人想要狠狠玷污她的邪恶思量。 抿了抿唇,他几步走到她面前站定,轻轻伸手抚上她头上的发卡,手指于那块闪光的顺滑平面上来来回回摩挲。 “这是...” “请主骑士大人原谅梅拉擅自使用您的所有物。路易莎小姐说这发卡是您带回来多余的一只,才将它给了梅拉...” 强烈又刚猛的男性气息就萦绕在她的面前,梅拉以为自己使用这只发卡而没有得到他首肯的行为惹了他厌烦,顿时心下一紧稍稍向后退了两步,带着他的手指在自然落下的过程中勾到一缕发丝擦过她的耳际,刺痒得有些麻心。 她好像很怕自己。 瓦尔德点点头表示理解,他当然不会去计较如此小的事物,更何况是戴在她头上的一颗普通发卡。 “我从来没有过仆从在身旁侍奉,想必你应该听说了。” “是,梅拉愿意为主骑士大人竭尽心力...” “只是着衣而已,没有必要竭尽你的心力。” 他的语气里像是搀着几分松散的笑意,却又似对她淡淡的不满,让梅拉一时之间难以分辨明细。 “还有,不需要一直将那几个字放在嘴边,我已经告诉过你名字不是吗?” “可路易莎小姐说...” 他在梅拉想要反驳的瞬间快速抬起双臂,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僵在原地噤了声。瓦尔德看她这副样子总觉得有些郁气难收,可又不忍心真的对她说出重话。 “我记得你是我的仆从。” 他拿过她怀里抱着的一团衣物转身放到床沿边,回过身来时再次抬平双臂等待她动作。梅拉看着眼前高壮健硕的男性身躯不由得抖了下手指,小步上前低着头去解他的衣扣。 他那双虬劲的手臂如果当下环在她的腰上,大概不需要用力就能将她拦腰折断了吧。 “梅拉谨记主...瓦尔德大人的告诫。” 她身上有丝缕让他难以抗拒的兰花香味,甜腻的味道仿佛橙黄的蜜汁流淌在他鼻尖。她的手指莹润得像兰花的白瓣,细嫩得像净透的脂膏,带着些许秋露的凉意于他的胸前缓缓起舞。瓦尔德高出她两头有余,垂眸看向她时除了那团黑色的盘花外,只见到那几只葱白的指头正在努力和他的纽扣争夺领地。 随着他的身体愈发裸露,梅拉更不敢直着眼睛看他。那丝丝鲜明的肌肉线条仿佛突然有了各自的生命力,随着他的呼吸不断起伏又隐没。深棕色的皮肤像是本就带着热可可的味道,而她的手指覆在上方更似一团乳白色的奶油泡沫。 好不容易为他穿好了上衣,梅拉蹲下身来到他的下半身,这才发觉刚刚的那些都不算什么。 瓦尔德睡觉时习惯穿绒裤,一是因其松垮舒适,即便是有时候尾巴露出来也难以被人发现;二是在森林边温度较低,穿得暖一些不至于生病。 可当梅拉帮他褪下那条绒裤后,就算她眼神再想躲避,也无法忽略他双腿之间那块被白棉布紧紧包裹的肉物。 身为贵女,她从小也算家教严格恪守礼仪,还未正眼见过男人根棒的模样。瓦尔德本抬着头不愿将太多情绪放到自己身下,可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他吸了一口气打算出口提醒她一句,却被她悠然天真的发问一下子打到了兴奋的顶峰。 ”这样鼓起来...真的没有问题吗?“ 赤月兔子 天知道梅拉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关心他的身体,可这话在瓦尔德耳边大概是绕了个百转千回,最终只剩下一团浑浊的欲望侵入他的身下。 他深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映射出她头顶那只发卡的闪光。感受到女人呼出的气息就停在离肉物近在咫尺的位置,仿佛下一秒就将把他严丝合缝地嵌进一片柔软中,他匆匆咽下一口,在紧绷的松懈过后用手不自在地捂住身后圆圆的绒尾。 ”若是有问题,你打算怎么做?“ 压着嗓音反问出声,瓦尔德低下头死死地盯着她的面容不放。梅拉大概是没听懂他的意思,可一看到他那副像是要张口吃人的模样,她替他提上裤腿的手都禁不住抖了抖,恍惚间恰巧碰上了他双腿间鼓胀起来的部位。 “嗯...” 她这一抖不要紧,指节弯曲时的突起处正好触到了左侧那颗滚圆的囊袋。昨晚才发泄过的兽欲再次被轻易撩起,瓦尔德耳根泛红,感受到刺激的尾巴已然不顾他的掩饰兴奋地炸开成团,而那根带着热意的肉物也毫不示弱地涨大翘起,在那薄薄的一层棉布下根本藏无可藏。 彩虹刚过的这段时间,也是他最容易发情的时段。 “我...梅拉不小心...亵渎了您,请主骑士大人原谅...” 在她眼里,刚刚的行为基本上就是对骑士最大的不敬,如此私密的部位怎能被她一介低微的仆从直接触碰? 哆嗦着小身板伏跪在他面前不敢抬头,梅拉觉得面前的男人很可能下一秒就要将她扔进施瓦茨森林里,让她和众多流着口水的凶兽作伴了。 瓦尔德看了看在地上快要蜷成一团的她,又看了眼自己不雅的姿态,想要正着站也不是背过去也不是。他觉得这大概是自己成为主骑士以来头一次迎来如此难堪的羞意。 “出去吧,我自己来。” 若是不趁现在把她支离开,之后的发展可能就不受他的理智掌控了。 梅拉快速起身向他弯腰行礼,几个到门口的小步子倒是捣得飞快,像是生怕他下一秒就要改变主意似的。 才出了那扇门,她便扶靠着石墙拍拍胸口顺气。路易莎说得没错,主骑士大人确实很好说话,可吓人也确实是吓人的。 因为她刚才从那张极为压抑的面容上,根本看不出他到底是喜是怒。 稳着心情走下楼梯,梅拉握紧了拳头再次回头看向城堡的最高层。她现在必须要努力给他提供最为舒心的优质服务才能保证不被他赶出去。 如果被赶出去,就意味着她好不容易握在手里的风筝线又将断个干净。 等到其余的骑士们全部整理好衣装来到中庭的训练场地时,瓦尔德早已站在城墙上巡检了一圈。 这群骑士每天都会修习不同的剑术,以对抗不同种类凶兽的进犯。 而作为主骑士的瓦尔德,除了用长久以来的经验之谈指导他们外,还会每天和他们抽出些时间一起探讨某种动物的弱点。 梅拉在抱着他的换洗衣物经过中庭时忍不住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也许是这个国家的女性都会抱有的愿景,她从小对于骑士就有着极高的向往和崇敬。再加之父亲大人之前是施瓦茨森林里鼎鼎有名的主骑士,对待母亲和她时永远都是温柔地笑着,将眼底流转着的爱意毫无保留地展现。 她那颗娇软的小心窝里便早已藏好了那位独属于她自己的骑士。 小女人的心思很是好猜,瓦尔德在停顿时朝她那边瞥了一眼,看到她面若春桃般娇憨地痴笑,就知道她应该没有被早上的混乱影响到。 她好像很是愉悦的样子,看来是喜欢这里的。 “骑士大人,今日要探讨动物是...” 莫尔的询问适时拉回他的目光,却忘了把他的思绪也一同带回来。 “兔子吧。” 赤月吃饭 午饭时候骑士们都会坐在同一排长桌上谈笑阔论,吃饭的时候也不忘吹嘘自己这次又绞杀了多少凶兽。而仆从们一般是等到骑士们用餐完毕才能上桌,因此只能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虽是作为瓦尔德的侍奉仆从,可梅拉总觉得站在他身后盯着他吃饭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她趁着没人注意的空当,一步步靠着墙壁向门的方向移过去,企图混进其他仆从的队伍里和她们聊上几句。 瓦尔德坐在单独的桌子上将长剑卸下靠在左侧的桌腿上,进食的姿态和其他骑士一比倒是斯文得多。他拿起勺子将洋葱肉汤一口口喂进嘴里,目光却不时游移到某个不安分的身影上流连。 他现在好像没什么时间去逮她。 他吃饭的速度异常缓慢,慢到其他骑士全部吃完出了餐室,而大部分仆从们已然坐在了桌上小声谈论着汤品的味道时,他的碗里还剩着一半的食物。 梅拉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坐下来和大家一起吃。 “梅拉。” “啊是,主骑...瓦尔德大人...” 被叫到名字的小女人快速迈着步子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伸手拿过一个新盘子,又盛了不少汤汁进来,并将盘子和一块面包放在了他左手边空着的桌面上。 “坐下来吃饭。” “......” 没想到自己会被他安排在同一张桌上吃饭,梅拉开始有些后悔刚才为何不与大家一同坐下。 在他身边坐着的感受大概就像身旁突然出现了一座苍劲的山,想推推不动,想绕绕不开。 清甜的汤水逐渐润湿了她粉润的丰唇,同时也慢慢温暖了她有些冷意的双手。这森林旁的住处温度确实不高,她从小娇生惯养不愁吃穿,可现在却不知该如何为自己保暖。 她又开始想念父亲和母亲了。 “在这里还习惯吗?” 伴随着汤匙轻碰盘缘的叮声响起,梅拉一个机灵立刻坐好,两只手略显慌乱地揪起腿上的裙摆,仿佛要将心中的不安通过一波一褶传递出去。 瓦尔德眯着眼并没有忽略她的这些小动作。她大概不知道越是在他面前表现的唯唯诺诺安分守己,他就越是想好好逗弄她。 “很...很好,大家都很友善,床被也很舒服,餐食也合胃口......” “嗯.” 身旁的男人只是轻哼一声,似是再听又好像并不是很在乎.梅拉暗舒一口气,刚想拿起汤匙继续犒劳自己的胃,却忽然感觉到背后一阵风划过,紧接着自己就像被一匹暖和的绒被罩住了一般,难以挣脱. “还有呢?” 她大概是搞不懂瓦尔德的行事风格,亦如她看不透他脸上的情绪. 还有...什么? 还有他的左手臂几乎要把她整个圈住一个起身直接提起来吗? 身体的僵硬并未缓解,短暂的沉默过后,瓦尔德像是失了耐心般又将半个身体向她的方向靠了靠.左手环过她的后腰已然是冲着她的腿去.宛若一只受了惊的兔子,梅拉情急之下慌乱地不分方向,竟是转过身对上男人不甚平静的脸,反应过来后下一秒立刻向后仰去企图拉开和他的距离. 也就在这个瞬间,她捕捉到了某人明显带了笑意的眼眸. “瓦尔德大人,请...请您...” 她本想说请保持距离,可一想到自己仆从的身份竟要去命令高贵的主骑士大人,那刚到嘴边的话便又被她咽回去了. 况且他也根本没对自己做什么. “怎么了?” 瓦尔德并未过多在意小女人脸上分外明显的慌乱和不安,手指自在地顺着裙身的走向擦过她腿侧,像是在故意扰乱她一向十分注重的礼节和风度。 他莫名觉得顶着主骑士的头衔做出这种行为时有种说不明的罪恶与刺激感。 “只是拿剑.” 男人的呼吸轻吐在她耳际,顿时便在那一片白皙的肌肤上洒了层红霞。梅拉僵在椅子上像是开启了应激反应的某种毛绒生物般不敢乱动,直等到瓦尔德手握剑柄站起身后才稍稍松懈了全身的肌肉,再度拉了拉随着剑身划过时被扰得有些凌乱的裙摆,默默重新给自己做了回心理建设。 忍一时风平浪静,兔子也不是吃一辈子素的。 城堡里的生活和她预想的相差无几,平日里清淡得不起波纹,仆从们忙里偷闲时也会悄悄聚在一起八卦一番。年轻的女人们难免会有春心萌动的时刻,诉说起自己倾慕的人时眼里总是沁透着爱意。 “明天是骑士团去森林里巡检的日子,又要几天见不到莫尔大人了...” 路易莎边托腮看着窗外边随意摆弄起身后编得整齐的长辫,一句话引来周围的几个女仆轻笑出声,忙不迭地开始集体围攻她。 “那你可以自告奋勇跟着去嘛,这样就不用我们担惊受怕啦!” “才不去!森林里那么多野兽,指不定过两天再下一场雨,我就成一堆没了血肉的骨头了。” 她说起这话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脸上顿时没了刚才思念成疾的忧郁,转而是一番又惊又怕得立刻拿起身旁的扫帚开始打扫,像是无论如何都要扫除脑海里的恐惧感。 一旁正在整理衣物的梅拉手上一顿,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问起。 “骑士团巡检我们也可以参加吗?” 这一问倒是把其他人搞得面面相觑,叫苦不迭。 “梅拉你是不知道,骑士团每次去森林巡检都必定要带一个仆从,这是主骑士大人的规矩......” “可那是施瓦茨森林啊,特雷托尼克王国里最为凶险的地方。我们不是怀疑骑士团的能力,只是每次参与巡检的人回来之后都像是经历过死里逃生一样,说那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应该涉足的!” 一旁的特蕾莎说到这个起了精神,毕竟她的男人,也就是城堡里的饲马师,便是上次被选中参与巡检的人。用她的话说她看着男人那时眼睁睁瘦了一圈,还心疼得落泪了。 梅拉攥了攥手里的粗布衣裤没有反驳,毕竟她对于森林的情况是隔着一层保护罩的熟悉,根本无法想象那里真实的情况到底如何。 可正因为如此... “怎样才能被选中呢?” 所有的女仆大概以为是今天带着的发卡不小心扎进耳朵了。 赤月享用 晚餐过后是放松下来的时间,梅拉端着厨师准备好的兰花蜜糖浆沉着步子走上石梯。为了这次的森林巡检,骑士团前阵子可算吃了不少训练的苦头。每每她抱着衣服经过中庭时,都免不了听去几声可怜骑士们的哀嚎。 也正因主骑士大人之前忙于训练无心理会她,这几天的相安无事才让她喘了口气。 然而更让她错愕的是,这么一个威严刚烈、健壮如牛的人,竟会是兰花蜜糖浆的忠实爱好者。 她总以为也就自己这种长居深闺的小女人才会对这甜到心尖上的滋味爱不释口。 房门被敲叩时瓦尔德正坐在桌案前查看前几天从国王城发来的信件。除了那些日常对他的毫不懈怠进行奖赏的消息外,还有一匹深红色的油印羊皮卷正静静地躺在桌案处,随着烛火的摇曳忽明忽暗。 这显然是一封由国王亲自送出的邀请函。 “主骑士大人,您的兰花蜜糖浆......” 梅拉走到他面前时一如既往地低着头,也就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了那封桌角处的邀请函。说起国王城她从来都不陌生,毕竟父亲大人之前经常带她去认识城中的名望贵族,似是想让那些掌控权势的人都对她留下个好印象。 可她那时对于这种活动十分排斥,总是悄悄一个人跑出宴会场到花园里看星星,在那里又能很奇妙地遇到和她年龄相仿的贵族少男少女,大家坐在地上一同说笑。 他们现在应该早已接过家族的权杖了吧...... “端着不放下是在等我亲自去接吗?” 瓦尔德抓了抓稍显蓬乱头发觉得好气又好笑,自己只是几天没抽空逗她而已,这称呼又回到起点上了。 他是真想不通她的那颗小脑袋里都装了什么。 “啊抱歉,请您...享用...” 梅拉恍然回神将手里的瓷制小杯放下,忙不迭绞着小步子走到一旁。纵使她现在紧张得一个不小心就能咬到舌头,可一想到自己此番来的目的... “请问主骑士大人,梅拉可以随您一同参与这次的森林巡检吗......” 握着瓷杯的手指在光滑的杯面来回摩挲了两次,瓦尔德浅尝了口甜到发齁的糖浆便把目光移到了小女人被身后的壁炉熏得微红的面颊上。她大概仍是怕他的,可迷迷糊糊还带了点儿刺不透折不弯的坚韧在身上,即便是怕也怕得像模像样。 大概是骨子里天生就流着不入深渊的血。 “为何想去?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梅拉很清楚,可是作为您的仆从,梅拉甘愿为您献出一切......” 献出一切吗?还真是让他心动的说法。 端起杯子走到她面前,瓦尔德不动声色地将她垂到胸前的一缕黑发别到她的耳后,目光灼灼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巨蟒,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女人整个卷起。 虽不是第一次经历,可那种透不过气的压迫感还是让梅拉莫名开始腿软。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决心。” 说完他便将手中的瓷杯递过去等待答复。梅拉懂得骑士间的信任与忠诚是以酒相抵,因着知道瓦尔德不碰啤饮,她便天真地以为主骑士大人是在以蜜代酒。 哪想他其实是在怜惜她那脆弱又分外迷人的高贵。 仰起头慢慢饮下杯中的糖浆,丝丝缕缕沁人心脾的芬芳从嘴角滑入唇齿,像是在她舌尖上轻盈跃动着的一朵兰花。白皙的喉颈随着她吞咽的动作显得不太安分,肌肤之下的血管细软又绵长,最是适合被野兽舔舐进攻的区域。 粗糙的舌面即使是有着唾液的润滑,在触到那片柔软的莹白时也会不可避免地为她镀上一层凌乱的粉红。 瓦尔德已然不是第一次萌发出一口咬在她颈部的想法了。 随着杯子见底,梅拉回过神来舒了口气,像是经历一番前所未有的试炼般目光灼灼,信心满满地正对上男人黑得发亮的眼睛。 “您...觉得可以吗?” 唇角处逃过一劫的蜜汁堪堪粘在嫩粉色的边缘不肯离去,瓦尔德微眯着眼像是在回味嘴里的甜味,又似不满于这些细枝末节,将大拇指腹轻擦过她细软的唇沿,紧接着转过身去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回去休息吧。” 某个天真的仆从大概还沉浸在他今天很好说话很有风度的兴奋里,从而在踏出门的前一刻忽略了尊贵的主骑士大人正腾出一只手压住尾巴,从善如流地将另一只大拇指放进嘴里,别扭地开始享用真正的饭后甜点。 赤月森林巡检 骑士是十分注重信用的团体,因此梅拉于两日后打好行囊,自然而然地坐上了那匹专门为她准备好的银灰色骏马,对于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的怀疑。 但骑士团的年轻小伙子们可就坐不住了。 “骑士大人,我们真的要带上梅拉小姐一起吗?” 莫尔硬着头皮适时地抛出了所有人的疑问,毕竟大家都不愿让如此纯洁的云朵沾染上一丝纤尘。瓦尔德将仔细擦拭完的剑收起,看了眼身后在马上和城堡里的仆从道别的梅拉,毫不在意地说。 “你们可以试着把她赶回去。” 一旦瓦尔德提议让他们尝试某种行为时,便意味着他们绝大多数情况下是做不到的。 因着城堡位于施瓦兹森林的边缘,骑士团一行人都会在最开始先到施特拉斯城购置足够人份的口粮再深入森林。梅拉看到街边的公民在他们经过期间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甚至有人直接将家里新做的火焰烤饼和熏火腿送给他们时,不安的心情便一下子振奋了不少。 看来这位主骑士大人也像她的父亲一样受到了不少追捧爱戴。 瓦尔德只是接受了一小部分民众的食物便下马向他们行感谢礼。大家都明白这里的生活安全富足极大部分是归功于他,可他的身上却从不会让人看到飞扬跋扈恃宠而骄这几个字。 在简单地和酒馆里的熟人打了个招呼后,骑士团正式沿着既定的路线进入施瓦茨森林。 从森林西部进入显然已是这群骑士历经了多番探索后制定出的最为保险的计划。静谧的树丛中除了几声鸟叫穿梭于巨大杉木之间外,只剩下马蹄踏过落叶的簌簌声还清晰可闻。原本兴致勃勃的梅拉咽了下口水平复紧张的心绪,拉紧缰绳紧跟在莫尔身后生怕掉队。 “梅拉小姐不必害怕,我们骑士团可是在整个特雷托尼克大陆上都远近闻名。这森林里的野兽听到我们来了都会躲得远远的!” 路德维希的毛头小子性格成就了他无论何时都要大言不惭炫耀两番的稀有品质,看到梅拉缩着身子坐在马上后更是不会放过鼓吹一把自己的机会。 “我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就算现在面前来了一群狼,我也能...” “也能快速地躲到骑士大人的身后默默祈祷。” 一旁的莫尔忍不住适时地插了一嘴,惹得其他骑士纷纷开始无情地发出嘲笑。路德维希顿时脸红脖子粗地夹着马赶过来,那样子似是要和莫尔一决胜负理论到底。 一番闹剧恰当地缓和了氛围,因此走在最前面的瓦尔德并未制止这群年轻人的玩闹。 虽然他本身也不比他们大上几岁。 直到傍晚夜幕逐渐垂落,森林里的温度明显降低时,一行人才终于毫发无损地到达了他们平时常用的一个据点。骑士团有几名成员负责在附近打猎野味,留下一小批人看守阵地。梅拉拉下身上的黑袍帽小心下马,将马匹安顿好后准备捡几根树枝为大家生火取暖。可她还未来得及蹲下身去,晶蓝色的瞳眸里便像是被眼前的景色定格一般,再也挪不开视线。 在不到十米远的前方是一大片草木茂盛的空地,而那空地的正中央,那座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城堡一如往常静静地矗立。 晚风吹动草木带起涟漪,仿佛在和那城堡缓缓诉说今日的见闻。在那青绿的斑驳间,她恍惚能听见自己最喜欢的侍女再次讲起那古老又神圣的英雄史诗;于那高耸威严的石墙上,她似乎还能看到幼时的自己正拉着父亲母亲的手,兴奋地眺望森林尽头令人憧憬的繁华过往。 有些人生、有些事物如果闭而不见,大概是能够埋藏一辈子的吧。 “想过去看看吗?” 瓦尔德从她下马的那一刻起就在静静地看,看着她眼里的光如萤火般璀璨闪烁,却又毫无意外地逐渐暗淡失色。他迫切地想要过去抱紧她安慰她,可又不知该以何种身份开口。 难道要告诉她自己是她的救世主,历尽千难万险才保住了她最为珍惜的港湾吗? 他最不屑于假借自己的崇高脚踩别人的痛处,更何况是她的。 无论如何,她都值得拥有这世间所有或多或少,或轻或重的尊严。 走到城堡前的这段路上,梅拉都不知道应该迈出哪只脚踩过来。 瓦尔德默默在她身前帮她踩出一条路来,那认真的样子倒像他才是仆从一般。 “您不必这样的...” 回过神来的梅拉轻轻出声提醒他,可男人的动作丝毫未被打断,一直我行我素到底。 怎么像个叛逆的孩子? 听到身后几不可闻地笑声,瓦尔德才悄悄舒了口气在城堡门前站定,手在异常冰冷的石门上轻轻抚摸,像是在感知门内虚无的住人。 看到他珍视这座城堡的样子并不假,梅拉也鼓起勇气走到他身边,开口问道。 “主骑士大人您...为何不住在这里吗?” 毕竟相比于他的骑士堡,这里的空间可要大上不止几倍。 瓦尔德收回手指捻了捻,仰头看向主塔楼上的骑士标志,又看了看稍显斑驳的城墙,像是在搜寻一些昔日的影子。 “已经有人住下了,梅拉。” “从很久以前起,从未离开。” 像是并未听懂他在说什么,梅拉脸上的疑惑显而易见,直到对上瓦尔德那双写满坚定的漆黑瞳孔。 “而我作为主骑士的任务,就是要守护他们。” 赤月事变 简单的炊饭后,走了一天的骑士们逐渐开启了轻松的话痨时间。平静的时光总是非常难得的,如果之后几天也和今日一样无事发生,那他们自然可以提早结束准备返程了。 梅拉对于他们讨论哪个女人美艳多姿哪个女人贤惠顾家的话题兴致缺缺,脑海里不断重复的还是瓦尔德之前说的话。 难道她之前就和他认识过吗?又或者他说的并不是她。 烦闷地甩甩头,她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有像贝格先生那样上了年纪多忘事,只是印象里确实没有瓦尔德这么一个形象。 但这个名字仿佛是存在过的。 夜已深,长途跋涉后的骑士们逐个进入梦乡。梅拉这娇贵的小身子自然也抵挡不过睡意的侵袭,将长袍铺在身下后便一个侧身躺在一群男人身后的位置,大概也是练好了入乡随俗的生存本领。 摇曳的火光在微凉的晚风下将她的身影吹得不甚安稳,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轻轻翻身尽量不吵醒骑士们,面对着火光的方向迷迷糊糊瞧见男人用木棍轻敲柴火堆的模样。 这在瓦尔德看来完全就是一只累到睁不开眼的兔子在拼命竖起耳朵探查敌情。 “您还不休息吗?” 黏黏的嗓音像是被火烤软了的一块糯米团,异常直接地将他的视线吸引了过去。瓦尔德摇摇头看向她被熏得暖呼呼的脸颊,抿着唇停下手中的动作。 “我要确保这附近对你们是安全的。” “嗯...唔嗯...” 也不知她听没听懂,一向不讲细节的瓦尔德将手中的木棍扔进火堆里,起身将外袍脱下后来到缩成一团的女人身边坐定,轻着手脚为她又加了一层温暖。 骑士团在野外生存已久,早就练就一身耐寒的肌肉。而她看上去脆弱得像朵娇嫩的兰花,估计几颗沉重的水滴落下来就能砸个半蔫。 然而他也清楚,自己对于兰花根本没有丝毫可以施展的抵抗力。 趁她睡得熟,瓦尔德也半侧过身体躺在她身边。因着他确实比梅拉高出不少,将她揽在怀里时他可以明显地感受到轻微的吐息似是要穿透他胸前的绒衣。手缓缓上移到她的后颈处虚握着,瓦尔德莫名有种不真切的虚妄感飘在心口,像是要打破这层透明的玻璃,他紧张地低下头将唇落在了她发顶的小漩涡处,只浅触一次便离开了。 也说不上为什么,在她身边时他那颗不安的心总是能奇妙地恢复平静。以前是,现在亦然。 火渐渐歇去,一股特殊的松香味成了最佳的助眠神器。向来警觉性极高的瓦尔德竟也出人意料地闭上眼睛,像是实在抵挡不住这惑人不浅的温柔乡。 这便使他忽略了头顶上逐渐聚集起的乌云。 天刚蒙蒙亮起,当第一颗雨水砸下来的时候,那双在黑夜里也异常闪烁的瞳眸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便睁开了。 四周逐渐加深的雨水气味根本不需要多么灵敏的嗅觉去捕捉。瓦尔德起身看向早已成灰的火堆,将小女人身上盖着的衣袍又向上拉了几分。于他而言,下雨根本算不上什么,真正可怕的是雨后那缤纷绚烂的色彩。 直觉告诉他,他们想要早点回程的计划随着那火堆一起被这雨毫不留情地浇灭了。 随着他起身的动作,一旁的几个年轻骑士也被这上天突如其来的灌溉扰了美梦,神态明显没有昨天那样轻松活跃。 “骑士大人,您如何打算?” 跟随了瓦尔德这么久,莫尔算是最为清楚他的考量。他看了眼这里唯一一个还睡得憨熟的女人后,不慌不忙地走到他面前低声询问。 他们这次巡检并没有将这场雨算进来,毕竟当下不是雨季,而前些日子又刚好降过甘霖,谁都没有想到这天能变得这么快。 “不动,等雨停。” 现在这个节点于他们很是不利。很多动物受到雨水影响后就将开始冒出狂躁的苗头,此时贸然行动只会给大家增添不必要的心理压迫感,从而乱了阵脚。 谁也不知道面前等待着的会是鸡鼠蛇狐,还是豺狼虎豹。 “嗯?大家都醒了吗?” 大概是雨击树叶的声音升了些分贝,梅拉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骑士团聚集在一起面色凝重,甚至有些人已经将长剑别在了腰际紧握着。 然后她的鼻尖上就落了一滴晶莹的水滴。 “嗯!”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旁的瓦尔德倒是十分随意地从她身上捎走了自己的外袍重新披上,以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重新开始生起火堆,衣袍拂过她的脸颊时顺便就将那滴雨水带走了。 看了眼头顶密集的乌云,身旁高度集中的骑士团,以及将手中的粗木棍瞬间掰成两段的瓦尔德,梅拉这下才算是醒了个彻底。 雨过后,彩虹便不远了。 橙月跟紧他 果不其然,这场雨就像是上天和他们开了场玩笑般,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未持续到午后便停了大半。 骑士团没敢掉以轻心。长久的训练和实战经验造就了他们强迫的体格和临危不乱的素质,因此即便身处险境也会想办法尽力脱身。尤其是瓦尔德还坐在那里不慌不忙地擦剑,那模样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有些坐不住的年轻骑士已然开始跑跳起来准备热身,另一些负责整理好行装和马匹,只为等待主骑士大人的一声令下。 梅拉卷着外袍的手指松了又紧,对于前方未知的恐惧感到迷茫。可毕竟是她自己铁了心要来,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丢了作为贵女的尊严。 “莫尔,路德维希,执行同往常一样的计划......” “遵命,请您多加小心。” 跨上马的前一刻梅拉还未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但天生敏锐的直觉告诉她有些不对劲。 像是一座压抑许久的火山,正处在蓄势待发的边缘,只需一缕浅短的星火便能彻底被激活。 “主骑士大人...梅拉可以同您一起...” “还请您跟随我们走。” 话还未全部出口,莫尔适时地打断她,随后转头看眼瓦尔德,发现他倒是没有像往常一样放下话就快马加鞭地往森林中心地带去。 梅拉攥着缰绳的手有些犹豫,连带着马匹都被她稍稍向后拉退了几步。她仰头看向瓦尔德,发现他皱着眉头像是在思索,又像是不安,连平时炯亮的黑瞳都在这阴郁的天气下失了几分波澜不惊的光。 不知怎得,她莫名生发出一种只要跟在他身后就会十分安全的心境。 僵持的气氛大概在最后一滴雨水落下前便被打破了。瓦尔德跨上马将剑柄牢牢固定在身侧,手上重新戴好深棕色的皮质手套,披起外袍后一把拉起缰绳,朝着森林深处的方向驶去。 “那就好好跟紧我。” 梅拉十分庆幸自己小时候有听父亲的话好好练习骑马,虽是很久没拿出手的技术,但在生存的本能驱使下,一个人的潜力确实是无穷的。 手无寸铁的她确实没想过瓦尔德会单枪匹马走自己的路线,而她目前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跟在他身后,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庇佑。 乌云早已悄然散去,第一缕阳光开始照进林中的间隙。瓦尔德稍稍停下马,仰头寻觅彩虹的踪迹时恰逢一束温暖但不刺眼的光打在他身上,将那黑色的外袍于风中烫出了几抹金色。 梅拉在一旁有些看呆了,如果问她心中崇高的圣洁如何具象化,那大概就是眼前的这种景象。 刚毅又决绝的面容,毫无畏惧的身影,像是光明的天使米迦勒在接受上帝下达的指令般,虔诚而庄严。 然而下一瞬,原本轻松的目光顿时凌厉成冬日的冰凌,直冲冲地向她的方向射过来。梅拉愣在原地,只察觉到身边掀起一阵猛烈的狂风,伴随着让人心尖发麻的铁器出鞘声,身后便是一声少显悲愤的哀嚎。 她战战兢兢转过头去,看到那柄泛着血光的剑上,已然插住了一只奄奄一息的狐狸。即便是一剑刺穿了心脏流血不止,那狐狸的眼里仍闪着凶残的兽光,像是在诉说着他的不甘心。 想必它本是打算悄无声息咬上自己一口的。 “谢谢您...” 她是打心底里佩服他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和异于常人的反应力。 瓦尔德将死去的狐狸系在马上,毫不在意地擦拭好剑柄后走到她的身边。梅拉以为他打算训斥自己不中用,可他只是将刚才被风带下的外袍帽重新拉到她的头上,将她捂严实后便继续行进。 “看好前面的路。” 橙月醍蒂湖 之后的路上瓦尔德时急时缓地走在她前面,像是在刻意照顾她第一次的人生地不熟。一路上他们逐渐靠近森林中心处的水源地,除了几个小型哺乳动物自不量力前来叨扰外,并未碰到任何大型狂躁的凶兽。 大概是个好兆头吧,梅拉淡淡舒口气默默地想。 直到瓦尔德在醍蒂湖旁的杉树后停下了马。 疑惑中的梅拉刚想出声询问,被瓦尔德抬手适时地制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她在看到湖旁聚集的狼群时整个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拉着缰绳的手都开始不自主地发抖。 即便有些距离看不清晰,可大致数上去也有十几匹。幸运的是他们只专注在汲水上,并未发觉有陌生人闯入领地。 醍蒂湖的另一边是他们可以歇脚的据点,可眼下这个情形,如果想要沿着湖边绕过去,必然免不了和这狼群来个硬碰硬。 倒不是瓦尔德惧怕他们,如若是他一人尽可以毫无顾忌地跨出这一步。 思索片刻,瓦尔德缓缓转过身,看到小女人虽是怕得打颤却又坐得直挺挺不想被他看扁的样子,心里倒是多了几分放松,连拉下她帽子的动作都变得温柔轻缓。 像是在安抚她一般。 “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你只需骑马到湖对面的石屋,里面有食物和木柴。”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我会去找你。” 他边说边将自己身上的袍子解下来递给她,随后将她颈前系好的袋子轻轻扯开,另一只手接住了她的衣袍。 “主骑士大人...” “把我的穿上。” 看着他从善如流地将自己的黑袍穿好,虽是不理解这么做的缘由,梅拉却没再多问,遵从他的命令将他的袍子披起来,一股淡淡的松香混合着兰花香气瞬间便将她裹了个严实。 还有种让她心跳渐渐加速的荷尔蒙气息。 走出森林前瓦尔德拉上了帽子,将另一侧腰间的一柄短剑缓缓抽出,偏过头沉下声来。 “等我回去后,我希望可以听到合适的称呼。” 醍蒂湖作为施瓦茨森林里最大的湖泊之一,充足的水源一直都对动物们有着强大的吸引力,平时自是免不了不同种群争抢地盘的情形。 绕过湖泊这一路上虽是有些小型动物出没,但梅拉尽可能快速地避开一切潜在的危险,头也不回地向前,只求平安到达歇脚处。 石屋铸造的不算大,但里面的空间绰绰有余。石墙坚硬如铁,是一般体型的动物难以打破的一层天然壁垒。 梅拉将马匹系在不远处的杉树上,顺便从屋外捡了几根木柴准备升起火。经历了一天的奔波,天色逐渐暗下来,彩虹的身影也逐渐敌不过点点星光的排挤,最终淡出了天幕。 坐在火堆旁烤着手,梅拉被这夜下的温暖驱散了寒意,不由得想起之前的日子。 那时在城堡中,壁炉里自由跳动的火光从来没有熄灭过,餐桌上的烛火总是会被母亲一支支耐心地点燃,而父亲则永远是那个笑意盈盈牵着她从房间走下来的人。 一想到城堡,她又开始担心起瓦尔德,害怕他被狼群疯狂撕咬,血流满身,只留下她一个人在这森林里瑟瑟发抖。 使劲地晃晃脑袋,拉着外袍的手指慢慢收缩,梅拉不争气地想把这胡思乱想全部丢出去。主骑士大人怎么可能会在狼群口中丧命呢?他明明那么勇猛而有谋略,不像自己这般胆小天真,毫无用处... “嗯?您回来了吗?” 橙月挣扎 门外忽然传来阵阵响动,紧接着又是马匹嘶嚎的声音。梅拉兴冲冲地打开门打算迎接他,可火光刚照过去,入眼却是两头鬣狗正在围着她的马,嘴边流淌着野兽疯狂饥饿的唾液。 突然的光亮自是引起了鬣狗的注意。他们显然是对梅拉产生了更大的兴趣,转过身磨了磨尖利的爪子一步步朝她的方向过去。 梅拉知道自己大可以关上门静待他们离开,但这就意味着那可怜的马驹必定会被他们想尽办法蚕食一空。心里的怜悯终是大过了恐惧,她定了定目光,缓慢移动着步子往石屋侧面的方向去。 她隐约记得那里好像有挂着一把锯子。 人类的恐惧来源于武器的不足。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梅拉必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凭着感觉摸黑向后退。漆暗的夜幕下只有一轮明月默默地为她祈祷,徐徐风声仿佛在一瞬间也失了音讯。 还有几步,再几步... 然而就在她即将触碰到希望时,一只耗尽了耐心的鬣狗突然腾空跳起正面冲她而来。梅拉惊呼一声快速向后退,虽是未被袭击,却被地上的几粒碎石子绊住了脚步,跌撞到地面上。 “唔嗯。” 那一刻的惯性过大,导致她摔得狠了些,坐在了尖锐的碎石中间。 她明显感受到那两只凶兽于空气中嗅到了血腥因子后登时变得更加狂躁,甚至将会在自己闭眼的瞬间扑上来疯狂撕咬她的肌肤。 下一秒,也许是被生理性的恐惧迷蒙了双眼,又或是上帝还不忍让她的生命过早流逝。虽然看不真切,她却发现两只鬣狗好似并没有再向前来,而是直直地向后退,之前的凶狠嘶吼也像被熄灭了的烛灯般噤了声。 随着他们仓皇逃窜,一切归于平静后,梅拉还是没理清这来龙去脉。 直到她忽然被一双有力的手臂腾空抱起。 “啊!等...” 瞬间的失重让梅拉毫无准备,除了本能将手臂抓紧身后人外别无他法。恍惚过后,她努力眨了眨眼才就着暗淡的月光看清自己的处境。 同时一如往常看不出主骑士大人的喜怒,直到他将她抱回到石屋内的木床上,随即从屋外拿了些木柴在屋内点起了温暖的光。 人类在刚经历过生死攸关的险境后总是会对光源有着异常的向往,就像急速下坠的心脏突然被重新捧起了一般。 攥了攥手指,梅拉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不说帮到他什么,能不给他添更多麻烦已经是她最后的筹码了。可这一路下来,如若不是她的不小心,他很可能早已和其他的骑士们完成绞杀准备返程了。 “您...还好吗?” 做为仆从,无论在何时何地,最先关心的一定是骑士大人的安危,尽管这一铁律在她这里明显是颠倒了一番。 瓦尔德坐在火堆边看了她一眼,似乎根本不屑于提起自己经历了什么。只是他的眉头稍稍皱起,手上架起锅的动作显得有些不稳,像是想要拼命忽略掉某种事物而在内心天人交战。 或者说某种气息。 梅拉没得到任何回答变得更加沮丧,想来他应该是厌烦自己如此无用,却又碍于骑士无法摒弃的绅士作风避而不谈。 正在她默默做好心理建设,想要慢慢挪下床去履行一个仆从的本职时,对面的男人忽然站起身,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向外走。还没等梅拉问什么,他又大步返回到屋内,手里多了个瓷净的石制小碗,里面像是盛了些清澈的水。 像是知道之后要发生什么,瓦尔德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望进小女人迷茫的水眸里,深吸了口气后决定对她第一次拿出些作为主骑士的威严来。 “把衣服...脱下来。” 橙月冒犯 不知是否在今晚受到了过多的刺激,梅拉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试图在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显然她面前的男人在磕磕巴巴说出这几个字后也是浑身的不自在。闪躲的眼神和攥紧的手指分外明显地将他的紧张昭告天下,就连他放在腰间的长剑都慢慢在衣袍下抖出了些波纹。 瓦尔德觉得他现在大概和那些只会骚扰她的下流之辈无异。 “骑士大人...” 到底是被他带来的压迫感吓到了,即便是一百个相信他,梅拉还是不自觉地缩着身子向后退,眼神里的慌乱与挣扎无所遁形。 或者说正因为对方是瓦尔德,她才会不自觉地将自己最没用的一面平铺在他面前。 高大的身影在看到她下意识逃离的动作后没有再进一步,而是缓缓坐在木床的边缘,用手指略显尴尬地磨着不算平整的木屑。他低垂着头沉默不语,眼里多了几分暗淡,整个人和早上的精气十足大相径庭。 这模样倒像是他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 梅拉咽下紧张的口水没再动,只是心中的困惑实在难以驱除。可她到底是涉世未深的少女,对于这世间的险恶还没能了解透彻,就已然被第一个对她好的外人拿捏住了自己最软的命脉。 共情,在她身上大概是虽是能够被召唤出的优秀品质。 “瓦尔德...骑士大人...” 伸到一半的纤细手指在还没有触碰到他一丝毛发的时候便被强硬握住。瓦尔德拉着她的手有些微抖,可眼里的坚定并不会骗人。他牵引着她的指尖轻触自己的唇,而后向下到他的心脏位置,丝毫不容她半分退却。 身为骑士最脆弱的位置已经被摆在她的手心了。 “梅拉,我不会伤害你。” “请你相信我。” 尊贵的骑士大人放下了身段跟她用出了“请”字,那种略带请求的语气并不像是装出来的。梅拉咬着下唇默默舍弃了内心的天人交战,毕竟她也清楚,以自己现在的地位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去反抗他,更何况他连着救了自己两次性命。 “请...请您回避...” 转过身去的瓦尔德刚想放松下神经,努力去忽略这屋内的柴火跳动和细细簌簌的布匹摩擦声。可听觉视觉能被阻挡,生来异常灵敏的嗅觉却成了此时让他最为头疼的优势。 敦纯的木香已然掩盖不住逐渐明显的血腥气息和掺杂在这其中淡淡的兰花香,他甚至可以凭靠气味分子愈发浓郁的趋势判断出身后的她早已衣不蔽体。 想象的苗头一起,身体的反应便紧跟其后。即使他面上压抑着不起波澜,可从梅拉的方向看过去,男人的耳朵早已经红得不像话了。 她大概也没想到向来刚烈勇猛的骑士大人也会有如此束手束脚的时刻。 不算厚实的短被只能堪堪遮到大腿的位置,因此当瓦尔德转过身时,手上本还稳稳端着的石碗差点溢了些水出来。 昏黄的火光被他的身影遮了大半影影绰绰,给这本就如水的夜更添一份温润。女人娇小的身躯堪堪掩在被里,明与暗的交错和看不真切的朦胧感让他莫名忆起那次放纵的窥视。 只有他自己知道,生理和心理上的折磨有多让人难以抗拒。 伏身到她面前,瓦尔德觉得他骨子里的雄性恶劣仿佛只为她一人定制。明明只需她去除下半身的衣物即可,但他还是恬不知耻地想要好好利用这次机会默默饱下眼福,将这独属于他的夜晚印在脑海里。 在这微凉的夜里,男人的温度要比她高一些,因此当他用微微粗粝的手指抚上她纤柔白嫩的腿时,梅拉被这突然的温暖吓得一个激灵又要向后缩,却没想被他一把握住了脚踝。 “如果你觉得被冒犯,可以把我的眼睛蒙住。” 放下手中的碗,瓦尔德垂着眼尽量不去看她。他也知道自己凭着气味就能准确找到伤口的位置,只是掌下轻轻抚着她脚踝的动作开始变得磨人,像是在故意刺激她向自己服软。 梅拉摇摇头抱着被子躺好,尽量去忽略身体陌生的触感。黑暗中她能清楚得感受到男人的手正慢慢沿着她的腿向上,在大腿位置稍有停顿后轻着力道分开她并紧的双腿。 下一刻,微凉的湿意便贴上了那处让她难以启齿的痛点。 橙月卑劣 像是温暖的冰凌,亦是朝夕的露珠,那种能够沁透人肌肤的冷冽舒爽在这一瞬间被迫放大。 “您...梅拉可以自己来的。” 她蜷起脚趾磨蹭着不自在,从耳朵到脖子都红成了一片。受伤的地方位于大腿内侧,几颗石子的威力毕竟不大,随着时间的流逝伤口也已然结痂,但瓦尔德在看到那片深红的一刻还是有些不忍,连手上为她清晰血污的动作都不由得轻了几分。 她常年养在深闺,浑身上下都光洁得不染一丝纤尘,此时却平白被添了一抹暗色坚硬的红,需要让时间去净化除杂。 现在梅拉算是明白了他这么大费周章的原因,半颗心放下的同时也不禁开始怀疑他是如何注意到自己受伤的。 而且还是在如此隐秘的部位。 疑惑解不开并不妨碍她的心是暖的。自父亲和母亲离她而去后,面前的骑士好像还是第一个如此对她颇为照顾的人。即使她已不再是王国的贵女,即使她身无分文手无寸铁,这里依然有个人于深夜里守在她身边,甘愿放下身段体恤她的细枝末节。 而她亦是变了不少,若是从前,碍于贵女身份的她怎肯让一个男人随便触碰自己的腿。 缓缓抬起身,梅拉看着男人稍显笨拙却又无比认真的模样,就连一开始的羞怯都消了大半,只剩下满心的温软和感激。 “谢谢您,骑士大人。” 闻声的瓦尔德停下动作抬头看她,映入眼的是小女人纯粹的感恩和毫无戒备的微笑,恍惚间画面像是和数年前如出一辙,竟在他的脑海里重迭了起来。 视觉和嗅觉的刺激终是将他打回了半个原型,他立刻感觉到身后的东西开始藏不住了。 “记住,彩虹刚过,兽类察觉到人类血液的气味很容易受到刺激...” 像是在解释给她又像在安慰自己,瓦尔德握紧拳头微微起身,从外袍上急躁地扯下一块捋平整。梅拉本以为他要进行最后的包扎,可下一秒那块布匹竟是将她的视线挡了个彻底。 “所以需要用其他气味掩盖过去。” 她还没反应过来,两腿便再次被分得更开架到了男人的肩上。在那两只手不安分地摩挲间,她猛地感觉到一抹柔软又温热的湿润贴在了刚被清洗过的伤口处。 “唔嗯...” 凉意还未褪去,突如其来的温热像是一记直入天空的焰火,不过寥寥数次就在她本是一片漆黑的眼前炸开得绚烂。腿上的手掌像是早已预料到她的慌乱不安,轻柔的触弄便是他最不在行的安抚。 梅拉想要推拒的手在碰到他的发梢后颤抖着收回,只能尽全力绷紧双腿。那是她最为尊敬的骑士大人,她怎敢做出违抗他的行径? 瓦尔德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卑劣极了,以卑微的姿态伏在她面前,却又做着最为恶劣的冒犯。 他清楚地知道,彩虹刚过的这段时间,也是他的生理和情绪最不稳定的阶段。对她的恋慕难以压制,想要亲近她的想法就像跳动的柴火般挑逗他脆弱的神经,而那蒙住她双眼的布块便是他留给自己最后的妥协。 唇舌毫不收敛的侵犯给那伤口处添了一抹新的颤动,可他又不满足地逐渐扩大沁润她的领地,原本还算光滑的舌面上开始冒出些细小的软刺,顺着白嫩的大腿内侧向上吸吮,仿佛下一秒就要直逼入她腿间最为甜蜜的漩涡中。 麻痒的刺激感顺着他的唇逐渐蔓延,倘入她的心口不停撩弄,像是要勾勒出她满溢的羞,最后化为她从未体会过的一壶泛起春意的泉,丝丝密密润滑而下。 在几声掩不住的娇吟脱口时,梅拉完全能感受到男人呼出的热气已然扑在了她从未被进犯的领域。手掌握在她腿上的力度加大了些,像是野兽在享用猎物前做的最后准备。 直至她感觉到腿部仿佛有毛茸茸的东西在不住地蹭。 橙月风度 jile day.com 月色逐渐藏进了轻薄的云里,也自然而然地给某人打了个很好的掩护。 在她的手指触及到他耳朵的瞬间,瓦尔德的眼睛立刻显了抹稍纵即逝的暗红色,随后又转为漆黑一片,像是猛然失了光影。 也就在那一时刻,他恢复了清醒。 在火堆旁沉默地坐着,他时不时瞥一眼背对着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的小女人,将她微微颤动的剪影尽收眼底。 他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逾了距,也侮辱了特雷托尼克王国主骑士的名声。 而另一端,看着墙上忽明忽暗的变换,梅拉呆滞着根本无法入睡。方才经历过生理和心里上的双重刺激,即使细心入她也步伐想明白前因后果。她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间确实有触碰到几抹柔软的绒毛,虽然无法用视觉将它具象化。 可她总觉得那并不像是人类会有的毛发。 云彩来了又走,在月明星稀间,她实在是拿不出精力再去想这毫无道理的事。而在她恰好入睡呼吸趋向平稳之际,瓦尔德才轻着起身再次来到她身后,弯下腰在她的耳际留下一个浅淡的亲吻。 第二天两人加快了速度与骑士团的其他成员顺利汇合,而路德维希一上来就旁敲侧击地询问梅拉昨天有没有遇到危险,是不是被他最为崇敬的主骑士大人英勇地解了围。 那模样活像是在炫耀他最拿得出手的一件宝贝。 梅拉不自然地笑了下附和他的聒噪,只有懂得察颜观色的莫尔注意到,她在骑马时刻意拉开了与瓦尔德之间的距离。 回到骑士堡的时候已然是第三天傍晚,城堡里的女仆们一见她回来便杂七杂八开始关照起她的安全来。大概是许久没有体会到被“众星捧月”的感受,梅拉虽是尴尬却也暖了心,慢慢讲起他们这几天的遭遇,以及遇到彩虹后如何保全性命,只是某些片段被她刻意忽略而过。 这一讲又引来了更多的问题。 “有问题明天再问,先去准备晚饭。” 瓦尔德突然的发话适时地制止了大家的好奇心,而在他走上石梯消失在众人面前后,特蕾莎悄悄扯着梅拉的袖子疑惑起来。 “难道骑士大人今天不顺心?怎么脸黑成这样?” “是啊,往常骑士大人就算心情不好也不会失了风度,怎么今天好像被人踢了脑袋一样” “喂喂劳拉你在说什么鬼话??” 名为劳拉的女仆刚一开口就遭到了众人的嗤笑。可虽然嘴上贬她说话不动脑,那面上又都是笑容满满的模样。 梅拉也觉得她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晚餐过后又到了某人享用甜点的时间,而当瓦尔德抬眼看到进来的是特蕾莎女仆后,准备了一肚子的演讲又瞬间被忘得一干二净。 “主骑士大人,梅拉说她身体不适,想要休养两天。” 特蕾莎也是个聪明人,从他晦暗不明的表情里已然猜到了他的疑惑。瓦尔德烦闷地抓了抓头发示意她可以离开,就连她手上端着的兰花蜜糖浆也没有留下。想看更多好书就到:jiledi an.c om 即便来到骑士堡有了些年头,可这种情况在特蕾莎看来还真是不多见。 而失去风度的主骑士大人没想到的是,在接下来连续的一周内,他就根本没见到过那只小女人的影子了。 他感觉自己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不仅没了风度,连尊严都快丢了。 也这是在这关键时刻,他忽然想起森林巡检之前,那封从国王城发来的邀请。 橙月尊崇的主骑士 其实梅拉说想要休整两天确实没错,只是因为她太过了解瓦尔德的日常作息,因此后来都会特意挑选他没有待在房间内的时段履行自己的职责。 她清楚地知道,这位主骑士大人平日里不管刮风下雨,都会在每天早上天微微泛亮时醒来准备骑士团训练。而那段时间她只要避着中庭的路走,就并不会和他冤家路窄。 用餐时她也远远地坐到其他女仆的餐桌上,对于他不经意间撇过来的目光选择视而不见,好一副专心致志问心无愧的模样。 她天真地以为是自己的胆子变大了,殊不知某人只是在配合她的自娱自乐而已。 但百密总有一疏,而梅拉就输在了一成不变、过分轻敌上。 那天早上的太阳已然直挺挺地挂上了天空,想当然的梅拉便打着哈切连门也没敲,毫无顾忌地走进了瓦尔德的房间准备收拾他的衣物。 她那自然到没有一丝停顿的动作就连瓦尔德都不由得在心里称赞两句。 “看来梅拉小姐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床头方向传来的声音不失笑意,而有阵子没听到这种声音的梅拉却在那一刻打了个激灵,像是只被人踩了尾巴的兔子。 “我很欣慰。” 他这话诚然发自肺腑,可进了某人耳朵里后晃荡个不停,听上去倒像是不算认真的戏谑。 将书桌随手擦了擦,梅拉呆板地转过身,在紧张时还不忘冲他抛去一个优雅的微笑,只是那迟迟不肯挪动的步子开始让瓦尔德有些失了耐性。 “骑士大人...您今天...没去...” “昨晚已经安排莫尔组织今天的试训。” 她疑惑的小心思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就差没冲过来揪着他的领子让他赶紧走人了。 悠着脚步走到桌前,瓦尔德两指拾起台面上摆得端正的兰花蜜糖浆,抬眼看她。 “喝吗?” 深知合理布置陷阱的重要性,他显然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只等着她自己浑然不觉地走进来。 而即使是对那蜜糖痴迷惦念的梅拉也开始连连摆手表示拒绝。 “你不用顾及我,大可以继续。” 抿了口糖浆,瓦尔德毫不在意地坐回书桌前,拿起一份信函阅读。梅拉战战兢兢地想要像之前一样忽略他的存在,可不知怎得,与他独处时她总会生出一股如芒在背的错觉。 然而其实这并不是错觉,因为无论她走到房间里的哪个角落,模拟看信的某个人都会留出正眼盯着她的背影,在她转过身来后又会默默收回目光。 可谓是行云流水。 “据说在这个大陆上,每个民众心里都有个自己最为崇敬的主骑士...” “知道吗梅拉,我也有一位最为尊崇的主骑士。他有着最为理想的人格,也为这个国家的人做出了让人难以企及的牺牲......”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对她倾诉,这话刚一出口,抱着他衣服的梅拉登时顿了脚步,看向他时脸上的期待和紧张毫无遁形。 她竟然开始畏惧从别人的口中听到那个名字。 已然预料到她这种反应的瓦尔德默默站起身,走到窗前将目光移到远处的森林中央。在艳阳的照耀下,那快被世人的寂静之地仿佛也在呼应他的自白。 “格里安 瑞恩勃艮骑士,” “施瓦茨森林骑士堡的主人。” “想必你一定听说过他的名字。” 将目光从远处收回,瓦尔德定睛在离门边不远的女人身上,眼看着她抱着衣服的手臂渐渐收紧,微垂着头沉默不语,就连那双晶蓝色的眸子都在恍惚间溢出了些流光。 他心里忽然升起一股难以排解的阴郁。 “是的...他是一位很伟大的骑士...” “梅拉也很尊敬他...” 声线里的颤抖清晰可闻,可她说出这句话时,胸中的坚韧和笃定仿佛能透过空气传进他的心口,不停地在他的心脏里敲击出真真有声的回响。 那是一种酸麻而钝塞的感觉。 瓦尔德走到她面前,眼神落到她用那简单发卡束得精致的头顶。瓷质的白点缀在她的黑发间毫不浑浊,又像极了浓墨中的一笔重彩。 终是有些不忍,他抬起手指摩挲在洁白的卡面上,以他自己独有的方式安抚她的心情。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为了守护这片大陆的人民,才向国王主动请示去屠杀阿普斯山脉的恶龙,但最终不幸殒命...” 说到这里他伏在她头顶的手指缓缓握紧成拳,像是在努力抑制某些情感的溃堤。 “可我并不相信这个说法,因为我从未见过传说中的恶龙,也不觉得那里埋藏着什么宝藏。” 他话说得直白又了当,似乎是受够了从古至今被人编织出的荒谬传言。也正因如此,这番丝毫不矫揉造作的吐露才引来了梅拉的抬眸注视。 目光相及的瞬间,她仿佛看到了父亲大人在那次出征前,回头留给她和母亲的最后一抹倾注。 他说,他会带着瑞恩勃艮家族的无尚荣耀、特雷托尼克大陆骑士团的尊严凯旋。 可那终究只是一场美好的愿景,是对每天翘首以盼的少女心头上得一把冰冷枷锁。 而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正在试图去撬开那颗快要生锈的锁芯。 “梅拉,你想知道真相,对吗?” 还未等她开口,瓦尔德将食指贴在她的唇上示意她自己都懂。也许是刚刚品尝完兰花蜜糖浆的缘故,梅拉在他的指尖嗅到一股淡淡的兰花香,丝丝缕缕正在侵入她每根绷紧的神经里。 “不过数天,国王城内将会举行一场盛宴,所有主骑士都被邀请参加,并可携带仆从。” “我希望你可以考虑。” 临出房门前,瓦尔德状似不经意间握在她正要拉开门的手上,为他之前卑鄙的行为向她道歉。 他要是不提还好,这才提出来,梅拉的耳尖已经毫不意外地粉了个彻底,就差一面镜子让她好好照照了。 “梅拉都明白的,您是出于安全考虑...” 她说这话时声音压得很低,脖子都快缩成圆粗的一小节,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倒是十分可爱。 哪有猎物给捕猎者强行找理由的? “那我可以请梅拉小姐帮个忙吗?” “只要是您的话,梅拉都会照做的...” 她自认为回应得很得体,可隐约间又听都身后快要贴在自己背上的胸口微微震动,像是在演奏一曲愉悦的鼓鸣。 紧接着耳边便是无意而令人心焦的唇触。 “可以请你不要躲着我吗?” 橙月开启命运的人 传说中在彩虹的尽头,埋藏着骑士的宝藏。 而特雷托尼克大陆的东部就是连绵不绝的阿普斯山脉,由于终年积雪人迹罕至,从距离上又与繁华的大陆中部相隔甚远,因此每当阴雨落幕,彩虹从西向东延申千里后,总是沉没于那阿普斯山脉的皎白之间。 一直以来那里便被人们视为彩虹的尽头。 而不知从何时起,一个古老的传说就飘入了先王的耳中。有他国的人前来面见时,都会提醒先王要注意阿普斯山脉的动向。 因为那里盘踞着一条凶猛残暴的恶龙。 本来先王对此并不买账,认为这不过是哪个无聊的民众白日做出来的梦。可人言的流传速度着实让人难以想象,一个人再怎么辩驳也不如一群人的附和来得有力。 最后据说是先王不堪其扰,于某次夜晚在睡梦中惊醒,看到整个大陆陷入一片火海,人民死伤过半,全是拜那条恶龙所赐。 这也就有了后来格里安 瑞恩勃艮骑士的出征。 这位主骑士大人的盛名并不是凭靠他显赫的贵族身份,而是每一次带领骑士团在施瓦茨森林里英勇斩杀凶兽、默默守护民众的壮举。 也就是在那一时期,施特莱斯城里的人口迅速上涨,大家出于对骑士大人的信任而纷纷来到此地生活交易,致使施瓦茨森林一度成为整个大陆上最为繁盛富庶的地区。 “父亲大人,恶龙是不是长了翅膀,还会喷火?是不是和伊莎贝拉讲的齐格弗里德的传说一样吓人呢?” 那时年幼的梅拉连城堡都没出过几次,所有关于英雄和骑士的史诗全部都是从女仆伊莎贝拉那里听来的。她甚至还天真地以为,只要屠杀了恶龙,并将全身沐浴在龙血里,那父亲就再也不会有任何被其他凶兽袭击的可能了。 睡眼惺忪地从楼梯走下来,一只小团子便冲到了格里安面前,伸出双手被他轻松地抱进怀里,环着自己最爱的父亲根本不撒手。 “梅拉,我最珍贵的宝贝,好好听母亲的话,屠龙之后我就将所有的宝藏都带回给你好不好?” “好,梅拉想要好看的衣服和发卡,要变得和国王城里的公主一样漂亮!” 微笑着亲吻她的额头,将女儿的小脑袋放在肩上轻抚,格里安看向站在不远处温柔美丽的妻子,眼里的爱意是那烛火也挡不住的光辉。 “梅拉已经是我心里最漂亮的公主了。” 临行前的夜晚,梅拉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每当她一闭眼,面前就会显现父亲出发前蓬勃的背影,以及母亲后来在城堡里终日以泪洗面的郁郁寡欢。 她那时并不理解为何母亲不去寻求国王的帮助,只记得她被万般告诫要远离国王城,远离那里的所有人。 她独自坚持了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得到一个真相,能让自己心安理得地继续背负瑞恩勃艮的名号生活吗? 可离那出口越近,她就越是害怕去打开那潘多拉的魔盒。 而这次随瓦尔德去国王城,梅拉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决定答应。因着上次的插曲让她疑惑加深的同时,也对他添了多一分的信任和好奇。 她直觉瓦尔德一定是知道什么自己不曾涉足过的秘密。 如果他会是命定来拯救她的骑士,那即使前方是万劫不复,她也要不计后果地踏出这第一步。 “记住梅拉,你不必相信命运,但你要相信为你开启命运的那个人。” 这便是父亲对她说过最多的一句话。 橙月盛情难却 施特莱斯距离国王城大约有两天的马程,而瓦尔德这次决定带上梅拉和莫尔一起前往,留下路德维希和其他骑士团的年轻人们驻守骑士堡和施瓦茨森林。 他非常清楚,虽然路德维希平日里爱玩爱闹,可到真正让他负起责任时也是丝毫的不懈怠,是可以放心托付的人。 之后的一路上为了照顾梅拉,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放慢行进速度,因此到达国王城的时候已然是第叁天傍晚。 国王城不愧是特雷托尼克大陆最为繁盛的城池,主城依山傍水,被海音河稳稳环在臂弯之中。城里的房屋清一色采用红砖作为屋顶,房体之间或是紧密相连或是只能供两人并排同行。从不远处的山上望下来,整个城际反射着极深的赤黄色,只有国王城城堡的高耸腾出了那份独树一帜。 这座城堡的氛围与瓦尔德的骑士堡以及森林城堡的风格大相径庭,那种华美和气派是叁言两语难以形容全面的。数座灰蓝色的尖顶塔楼环绕在不同方向,在拼接得严丝合缝的城堡外围拦起一道坚实围网。正前方拥有叁个高大的城门,可一次性容纳数十人通过。棕黄色的城墙外,青葱的树丛与主塔楼上巨大的国王头颅图样交相辉映,于仅剩的一丝余辉中将庄严神圣的尊贵吐露给这世人。 与此同时,整个城里也是十分热闹,傍晚的灯火通明不知是在为谁照亮回家的路。而一路上的酒餐馆全部人满为患,路上也是需要瓦尔德在梅拉前面为她开路才能勉强通过。 她好像是第一次被一座城市的繁荣震惊得说不出话。 “明天是王国第二公主蒂娜的生日宴,所以今天才会如此热闹。” 像是早已看出她的不解,瓦尔德耐心地在她耳边解释完便叫莫尔将马匹牵到马厩。这时的梅拉才反应过来,发现已然到达了国王早已为他们安排好的住处。 或者说是给来自全大陆各地的主骑士们安排的。 “这不是我们尊贵的瓦尔德骑士吗?我还以为您从来不屑于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呢!” 他们一行才刚刚推门进入,靠在门边正在举杯畅饮的威尔特一个斜眼便扫到了让他一直不爽的人影。可他那话才刚一出口,在瞥到了瓦尔德身后瑟缩的娇小身影时,手上的酒竟然差点拿不稳当洒出一半来。 即使身上还披着漆黑的袍子,梅拉还是能够明显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她身上。那种介于惊艳的欣赏和混沌的下流之间的眼神,她就算经历过无数次还是无法完全适应。 也是亏着瓦尔德眼急脚快挡在了她身前。 “国王陛下的盛情难却。” 简单留下几个字,彰显出来的地位可是天壤之别。虽然从结果上讲所有的主骑士都受到了邀请,可并不是所有人手里都握着那红色的羊皮卷。 比如威尔特收到的就是封普通的请柬罢了。 “哼!道貌岸然的家伙!” “欸,那女人我好像从来没见过,模样也太标志了...” 一旁的几个年轻骑士自以为跟着威尔特见过了不少世面,可如此美貌堪比公主的人还是让他们难以挪开视线。 尤其那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勾得人魂儿都要丢了。 然后他们便听见这主骑士大人已经快要把后槽牙咬个稀碎了。 “就是个普通的女人而已,我身边能抓出一大把来!” “是是是,威尔特阁下威名远扬,多美的女人都无法抗拒您的魅力!” 在这片大陆,所有骑士都心知肚明的一点是,想要活命,不仅要能在凶兽嘴下脱险,还需要时刻让自己的大人保持心情愉悦。 橙月比彩虹还要少见 “请阁下呈上您的请柬。” 这座住所里的所有仆从都是从国王城城堡里调出来的人手,因此不管来者是何人,他们都会不卑不亢地按照章程行事。 瓦尔德刚把怀里的羊皮卷摊在酒台上,左肩上突如其来的拍打让他猛地转头,对上了海姆里希讶异带笑的目光。 “原来是您...” “瓦尔德,你现在对谁都这么防范吗?” 海姆里希戏谑地又拍了他两下,拿起桌上喝到一半的红酒灌进嘴里,示意斟酒师再给他满上。 “只是不适应。” “也对,我也没想到你会接受这次邀请,这可比彩虹还少见呢!” 平心而论,从瓦尔德坐上主骑士的位置开始算起,参加过由国王举办的宴会的次数一个手都可以数得过来。这也难怪其他人看到他都有一种不适应感。 他勾勾嘴角附和这无聊的冷笑话,手上却是拿了杯刚为他倒好的兰花蜜糖浆与海姆里希轻碰杯沿。 “你这嗜甜如命的老毛病可真顽固,来!莫尔,跟我喝一杯!还有这位...” 将目光转向他身后,海姆里希在对上那双湛色瞳孔时有了一瞬间的恍惚。遥远的记忆如潮洪般卷进他的脑海,洗刷过每一根神经后混入酒精的海洋。 他在看梅拉时,梅拉竟也大着胆子在看他。即使数年已过,可她还是笃定自己曾经见过这个人。 到底在哪里见过他呢? “我的仆从,梅拉。” “仆从啊,真是少见...” 少见他参加宴会竟随身携带仆从,也少见这么美丽的女性甘愿成为骑士的仆从。 这样一来他握着杯子的手指缓缓松懈,心里的疑虑顺势打消了几分。 “尊敬的瓦尔德骑士,很抱歉国王陛下只为您安排了两间住处,您看...” “无妨,交给我就好。” 伸手接过钥匙,瓦尔德右臂伸到肩头向海姆里希行礼,随后带着梅拉和莫尔走上木梯。 “骑士大人,我可以睡在楼下的木凳上。” 莫尔刻在骨子里的绅士风度自是不会让女人睡在外面。他十分清楚,虽然这里聚集着一群表面高尚矜贵的主骑士,可私底下他们能做出什么来谁也不好深究。 他绝对不可能放梅拉在一群狼里心惊胆战。 而处在风口浪尖的梅拉刚想开口,一旁的瓦尔德先她一步抢过话头。 “去睡楼下这间,剩下的我来解决。” 莫尔在接过他递来的钥匙是头一次感受到主骑士大人急不可耐的威严。 跟在他身后走进泛着淡淡松木香的房间,梅拉攥着手指搅起身下的衣裙。毕竟不是第一次和他共处一室,她不确定到底该拿出几分防备来面对他。 瓦尔德走到窗边向下望去,喧闹拥挤的街上挂满了黄澄澄的烛灯,市井之间混杂着的酒香与花香淡到几不可闻。而这屋内的隔音效果做得还不错,想来晚上应该能让她好好休息一次。 转过头去,他毫不意外地看到梅拉站在离他两米远地位置迟迟不敢移动半步。 “你睡在这里,我今晚不需要休息。” 说完他抬起脚便向外走,经过她身边时脸上倒是生出了诧异。 红透了脸的小女人正悄悄揪着他黑袍的边缘不愿撒手。 “怎...怎么可以让您...梅拉可以不睡的...” 可能是太过紧张的缘故,她话说到一半竟然没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切,反应过来后又快速掩住嘴巴,看得瓦尔德险些没笑出声来。 这有些过于可爱了。 “你不用担心,我会在门外守着你。” “梅拉...不介意的...可以缩起来...床还有位置......” 瓦尔德忍下心口敲出的鼓点对她实在无可奈何,这才是真正要比彩虹还少见的情形。 橙月玷污 蜷着身子躺进柔软的床被里,梅拉愤恨地开始咬自己的舌头。她刚才说得都是什么鬼话,哪像是一个王国的贵女会做的无礼之举? 而瓦尔德只是笑着摸了她的发顶,拿起她揪着自己黑袍的手指浅吻一下,便随即出了房门。 他这副根本没当真的模样让她每每回想起来都有种要把耳朵折起来的冲动。 可她就是睡不着,因着陌生的环境,喧嚣的人声,墙上反射的灯影,挂钟的滴答作响以及心口莫名的紧张感杂烩在一起。 在身上套了层不算新的寝裙,梅拉悄悄将紧闭的门拉开一条缝隙,在确认门口没人之后才慢慢打开。 不知为何,那一刻的她从心底突然升起一股酸涩的失落,像是猛地咽下一片青柠,让嘴里不留一丝甜味。 不是说会守着她的吗... 然而下一秒,那抹晦涩又渐渐被安心感取而代之,因为她看到那高大的身影正在不远处的木梯口背对着自己,小心地擦拭着手里的长剑。 梅拉忽然想起幼时在父亲擦剑的片刻,她都会好奇地凑过去想要伸手摸一摸,对于那泛着金属光泽的质感有着无尽的好奇。 可每次又都被格里安巧妙地避过。 “梅拉,这很危险,不可以乱碰。” 回忆在此处开始打了个结,让她怎么也忆不起之后的情形。不过换句话说,她根本没再将思绪进行下去,而是轻着步子慢慢靠近眼前的男人。 奇妙的是,以平日里瓦尔德的感知力和嗅觉,空气里一点一滴的触动都能引起他瞬间的警觉,进而判断这变化是否对他产生威胁。 除了擦拭长剑的时候。 当后背被暖暖贴上两团软乎乎的娇嫩,腰间被纤细白嫩的手臂颤抖地圈不完整,四周早已沁满了少女沐浴后的芳润时,瓦尔德僵硬的身体像是无法做出下一个反应,只能茫然地放下剑侧头看她。 “梅拉可以...腾位置出来...请您......” 随着男人收回剑的动作,梅拉猛地打了个颤,才发觉自己的行为实在不妥极了。 一个低微的仆从怎么可以做出这等玷污主骑士的下作事来? 瓦尔德转过身将她的手腕从腰间拉下来握住,黢黑的瞳孔中心于某一瞬闪过一丝暗红色。他就那样定睛看了她几秒钟,仿佛在确认她并不是从睡梦里游走出来的。 昏暗寂静的走廊里,楼下骑士们的把酒言欢声都盖不住两个人不甚平稳的呼吸。梅拉仰着头看他,眸子里映满了男人的面庞,像是在期冀着她的神明能够体恤自己鼓起勇气的胡闹举动,怜悯自己渴求温暖的卑微愿望。 在被他伸出手臂腾空抱起的瞬间,她知道她的神明应允了。 不得不说瓦尔德的骑士风度一如既往,抱起她时还怕她因为惊吓叫出声来吵到旁人,顺势就把那颗小脑袋按在了自己怀里。 他好像也不再忌惮任何对她轻薄的行为,只觉得自己要尽全力给她最安心的守护。 被放到床上时梅拉以为他又要离去,刚想伸手扯住他的衣角时就被男人握紧了手,在每根手指尖上都落下一吻。 接着他略显焦急地扯掉腰间的皮带随意搭在椅子上,去了外袍和鞋子,身着绒衣和软皮裤在她身后的位置躺下。梅拉羞得立刻转过身去背对他,于窗外渗进的月色中,轻薄的寝裙将她起伏的腰臀曲线塑造成扰人清梦的女色,洁白的颈子随着发丝垂落裸出一大截,惹得她身后的男人忍不住伸手将她揽得近了些,想要独赏这份美景。 “这样可以睡吗?” 如此绅士的发问和这眼下的情景着实不算相符,尤其是当小女人在他怀里乖乖地点下头时,瓦尔德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好生涵养。 “谢谢您,骑士大人...” “贝尔。” “嗯?” “我说...” 他将头搭在她半裸着的肩上缓缓蹭着,看到她因着自己下巴上几颗细小的胡渣而被刺激得瑟缩成一团,腾出另一只手从她的头顶向下遮在她的眼前,在这暗夜里将她的视觉感知缩减到最低。 然后他便轻着力道含住了她圆滑细腻的肩头,伸出舌头一寸寸从肩部舔过纤白的脖颈再绕到耳后,留下一串湿润又色情的水痕。 “叫我贝尔。” 橙月沉沦(微h) 梅拉颤动得厉害,蜷着身子想要远离他的禁锢。可面前冰凉的墙体让她退无可退,没了视觉的感知整个人对于温度的变化更加敏感。被唇舌滋润过的地方很快由热变凉,而后再次变热,这种磨人的捉弄让她不自觉地伸手向后想要推拒。 随即她的手腕就被暖暖地握起,又被他带领着回到了她的腰际。 不知是有意无意,男人用腕部压制着她的手腕时,四只手指并拢将手掌摊得平整,正正好好将虎口的位置卡在了她胸部的下缘。 随着她受不住刺激轻轻颤抖的间隙,软糯的胸乳也会跟着在他的手指下微微跳动,看起来总像是她自己在不知羞耻得引诱他来肆意玩弄。 若是他现在忽然伸手掐住那将衣服逐渐顶起的一点... 思想上只是这么偏颇了一瞬,梅拉竟发觉小腹处开始变得酸软。羞意和潮意来得突然,她不由得夹紧了双腿阻止自己想要蹭弄他的想法,转头要将整个脸都埋进他的手里,才敢慢慢张口呼气。 微热泛着情潮的波澜打在他的掌心,而她的身体软得像一团刚刚烤好的奶酪,将周围的空气都晕染出了清淡的奶香和兰花香气。瓦尔德笑着用手轻轻捏了下她圆润的脸颊,靠在她的肩头浅浅地啄她的耳垂。 偏偏他还想多捉弄她一些。 “可以吗梅拉?” “可以摸摸她们吗?” 他浑身上下透露出的骑士风度让她羞燥不堪。毕竟只要自己不点头,他真的会一直把手掌安静地放在那边保持不动。 梅拉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可胸口混杂着明显的怯意和一丝期待让她实在无法开口,一时冲动下她张口咬住贴在她唇边轻轻摩挲的手指,又碍于他的身份不敢狠心下口,只能红着眼圈慢慢地吮,无声控诉男人的恶劣。 本来打算单纯作弄她的瓦尔德并未料到当下的反击。那种从指尖顺着无数神经末梢最终传入到脊椎的酥麻刺激像是在他的心上点了把火,以至于即使头上冒出了某些不该出现的东西时他也并不在乎。 那就当她咬牙切齿地默许好了。 从男人的手变得放肆的那一刻起,梅拉便绷紧小身子再不敢睁眼。顺着寝裙的纹路向上攀沿,他慢慢将某只熟软的白桃握进手里,五指逐渐收紧感受丰盈在他的手心里聚集。 在顶端那颗早已翘起的硬挺被他用两指夹住时,梅拉含着他的手指轻声呜咽,两条腿在裙下逐渐蹭出些波纹来。 “唔嗯...” 他揉弄得不得要领,总是将她摆弄成奇怪的形状,可每次拇指和食指擦过乳尖时,身前女人的轻颤和手指上骤然松懈一瞬的力量都能让他发疯。 瓦尔德知道自己的尾巴都快要炸开翘上天了。 “梅拉...” 他在她耳边呼着热气唤她,随后渐渐向下来到她肩上系着裙扣的位置,一点点用牙齿咬开一边的排扣。 系带顺从滑落,只剩下淡淡的月光从窗外搭在她的肩头和他作乱的手上。宣软的乳被他捏出浅淡的红,却不及那抹樱粉色娇俏的韵味。视觉上的刺激烧得他呼吸加重,而在这满屋的芬芳下,嗅觉上的得天独厚让他轻松地捕捉到了她身下逐渐铺开的情欲气息。 那是他一但接触便能放肆沉沦的信号。 橙月侮辱 咚咚咚。 忽然传来的敲门声让刚打算将唇向下移动的瓦尔德瞬间定住。 “骑士大人,不知您睡下了吗?我没看到梅拉小姐有些担心。” 莫尔这话并不违心。毕竟放那么一个水嫩娇软的美人儿在一群品行堪忧的骑士中间,多少是有些委屈她了。 不过他明显没有把自己骑士大人罗列进品行不端的名单中。 梅拉自从听到门外的声音后就僵在那里不敢动,那几声沉闷的音量像是直挺挺地敲在她的脑袋上,让她顿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然而她刚想出声,唇上便被温热的掌心稳稳盖住了。 “她睡了。” 站在门外的莫尔显然愣了一下,毕竟这么低哑的声音他只在某一次瓦尔德异常生气的时候听到过。 后来路德维希还嬉皮笑脸地和他庆祝两人第一次见证主骑士大人怒火中烧的模样。 没多思考他话里的意思,莫尔在门外状似平静弯腰致歉,腰间别着的长剑却是随着他身体的摆动轻轻发抖。 “请您原谅。” 大概是他打扰了骑士大人的美梦吧。 可怜的小骑士前脚刚刚离去,梅拉便感觉到身后的人拉起一旁的被子猛地盖上,将她整个人裹得严丝合缝,仿佛只要眼不见便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睡吧。” 瓦尔德低低地在她耳边呢喃这句,又浅吻她的面颊和脖颈,随后便搂着她的腰带进自己的怀里,试图让紊乱的呼吸和心绪快速平静下来。 梅拉轻轻将被子拉到肩膀的高度,看着他的手还在自己的头顶虚放着,便闭上眼用脸颊蹭弄了两下他的手指似是在道晚安,最后又忍不住用微凉的唇轻吻在他的无名指节。 她以为自己的这些小动作都不会引起男人的注意,哪想一整个晚上某人都在后悔自己做出了骑士生涯里最错误的决定。 第二天一早醒来时身后温暖的气息已经消散殆尽。梅拉用手捂着脸根本不敢去回忆其中的细节,直到莫尔过来敲门时她才匆匆忙忙换好衣服收拾完毕。 “早上好梅拉小姐。” 年轻的骑士右臂于肩倾身向她打招呼,梅拉下意识提起裙摆点头致意,心下倒是多了抹隐隐的怀疑。 “早上好莫尔骑士。” “叫我莫尔就好。” 抬起头看向对方,梅拉总觉得莫尔对自己的态度忽然恭敬了许多,让她十分不适应。 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瓦尔德的事,忽然从木梯处传来的脚步声将两人的目光吸引过去,随后梅拉感受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剑拔弩张。 尽管她并不知晓来者何人,刻在血液里的礼节还是拦不住她弯腰行礼的动作。 “哼!一大早就这么晦气!您看到了吗,这就是瓦尔德那家伙带在身边的女人,说是什么仆从?我看可不像那么简单...” 威尔特边往他们的方向走边向身旁的人大声议论,那架势像是要让这里的所有人都来看笑话。走在他旁边的人向梅拉这边抛来一个眼神,收回目光时面上没什么表情。 他看上去比威尔特要年轻,而身形却要高出一个头去。白皙的面庞将那双深绿色的眼眸衬得沉稳,高贵的金发和淡粉的唇相得益彰,而他身上的骑士袍映着深邃的蓝色,手臂上鲜明的鹰首配以国王头颅图样给他整个人罩了层无尚的庄严。 像是只思虑一瞬,莫尔在他们要经过时稳稳迈出一步挡在了威尔特身前。 “威尔特骑士,请您尊重瓦尔德骑士和梅拉小姐。” 而后又转过身毕恭毕敬地向他身旁的人行礼。 “早上好,路易骑士。” 面前的人他只见过一次,若说格曼主骑士里海姆里希是挑起大梁的人,那路易就是法兰克主骑士中一字万金的存在。 路易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而一旁的威尔特却是毫不示弱。毕竟被一个普通的骑士反抗挑衅就已经让他无法接受,更别说这骑士是他最看不惯的瓦尔德的手下。 “怎么?瓦尔德这个野蛮人都没教导过你基本的礼仪吗!?” 他这一声吼得大了些,就连其他房间里的骑士们都开始好奇得倚在门边瞧热闹。毕竟庆祝公主的生辰哪有这你争我斗的戏码来得有趣。 莫尔不甘心地低下头咬紧牙关,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一时冲动要给骑士大人丢脸了。 可他真的无法接受瓦尔德被人出言不逊地侮辱人格。 “威尔特大人早上好,我想您应是误会了。梅拉是落魄在外时成为瓦尔德大人的仆从的,此次前来也是想要见见世面,对于昨晚未和您打招呼一事向您道歉,相信以您的风度和气量定是不会和我们计较。” “而方才莫尔骑士本是想和您作解释,只是不知您被何人误导,急于澄清瓦尔德大人的名声才失了些礼仪。想必您也知道,一个尽心维护自家主骑士的骑士无论如何也应该受到嘉奖才是...” “您觉得我说的对吗路易大人?” 橙月结亲 女人温柔又不卑不亢的声音稳稳回荡在整个廊梯里,异常直接地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在自己身上。然而要说往常,梅拉大概有多大的胆子都不愿在旁人面前多说一句话,避免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她只是单纯看不惯面前这个仗势欺人,胡搅蛮缠的人罢了。 路易倒是没想到她会将自己也扯进威尔特无聊的戏码里,看着她目光灼灼又自信地望向自己,眼里闪烁的笃定和高贵根本不像一个普通的仆从,倒是对这个女人的身份多了些好奇。 借由他的地位打压威尔特的气焰也算是一步险棋,亏她还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冷静地选择这一策略。 他倒也不排斥帮她一把做个顺水人情。 “嗯,确实如此,梅拉小姐。” 得到男人的回应,梅拉毫不掩饰地终于转向威尔特,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又碍于面子无从发泄,随即露出一个温婉优雅的微笑。 晶蓝色的眸子里藏着的无非是俏皮的嘲笑。 “哼!倒是伶牙俐齿!遇见路易大人算你们走运!” “愿您今日安好。” 在两人经过他们身侧时,梅拉还是恭敬地低下头对面前明事理的骑士表达感激。路易朝她头顶瞥了眼算是致意,目光却在那块瓷白色的发卡上多停留了几秒。 这瓦尔德也真是有够吝啬,若是他的女人,头上总不会带这么素的东西。 他觉得自己好像想得多了些。 晨间的小风波最终还是传到了瓦尔德耳里。 他一大早离开是为了提前面见国王。毕竟包括鲁道夫在内的很多人都知道瓦尔德不喜参加这种宴会,一般情况下普通请柬发出去也就做个样子。而这次的羊皮卷却告诉他,国王陛下非常恳切地想要见他。 因此在今晚的宴会开始前,他选择单独先去觐见。 本以为时间不会很久,但这次的话题似乎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骑士大人。” 莫尔在他下马之后就将早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叙述给他,语气里难掩对于梅拉的赞赏和敬佩。瓦尔德扯了下嘴角轻笑,他当然知道这兔子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路易会忽然来这里? 按常理来说,今早他和海姆里希都应先去面见国王告知两方骑士团成员的到达情况。他在城堡里确实有见到海姆里希,可路易居然出现在了酒馆这边,着实让人看不透这群法兰克骑士团的人在打什么算盘。 闭着眼掐了掐眉心,他觉得自己对今天发生的事想破头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骑士大人,您感觉乏了吗?” 梅拉从他走进房间开始就注意到他表情不太对劲,大概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困惑和挣扎萦绕在他周身。她背着手指走过去,刚想为他下楼拿一杯兰花蜜糖浆,却忽然被他伸手揪住了裙摆的下沿。 “梅拉,还有莫尔,先在这里听我说,我今早去面见了国王陛下。” 说到这里他放在骑士袍下的手掌慢慢握成拳,开始犹豫怎样组织好语言才能不显得无礼,而面前的两人正一眼不眨目不转睛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陛下...想让二公主蒂娜与我结亲。” 橙月决定 面前的两人在听到他的话后就像被定住了身体般张着嘴说不出话,这让瓦尔德内心的无力感骤然激增。 他犹豫了半天还是觉得这个话题不应该向他们提起。 “罢了,我自有......” “骑士大人,属下接下来的话并不针对您或是公主大人,如有冒犯您可以随时惩戒。” 莫尔弯下背恭敬又严肃地向他行礼,随即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他。瓦尔德挑了下眉头转身倚靠在窗边,抱起双臂笑着盯住一脸困惑的梅拉,眼里藏不住的炫耀闪烁个不停。 “说吧,我在听。” 得到他的首肯后,莫尔倒是有些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清了下嗓子郑重其事地继续刚才的话题。 “属下并不认为这是件好事。首先我们所在的施瓦茨森林远离国王城,危险程度也要比大陆中心高出不少,对于公主来说并不是个适合长期居住的地方。如有任何闪失,属下不敢想象其中后果。” “其次,最近邻国多次在边界上引起骚动,似是不满于国王陛下前阵子颁布的贸易限制,而对于陛下来说,王国内的两方骑士团隔阂难以消除,最有效的后备策略便是从现在起拉拢各方骑士为其所用,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属下觉得,陛下只是想借结亲之名义,将您...还有无条件跟随您的我们,收入自己麾下,以便更好的控制...” 说到这里他稍稍低下头,像是在思索某些想法的正确性,以及对于自己未来命运的不确定性。 “但不管您做出怎样的决定,属下都会一直追随您。” 趁着沉默的片刻梅拉悄悄瞄了眼瓦尔德的表情,发现他抿着唇虽是一言不发,但目光里流露出的赞赏和欣慰是无法骗人的。 她觉得莫尔说得对,不管瓦尔德之后如何抉择,都不是他们能够掌控的变化。进入国王的麾下意味着更高的地位和无尽的财富,而代价大概就是失去眼下不受限制的自由。 可当她想象着另一个女人将会出现在他的身旁日夜陪伴时,心口突然泛起的酸意涩涩的让人难以下咽。 瓦尔德听完这番话后静静地盯了会儿窗外的人流,随后转眼看向一脸忧郁的小女人。像是瞥出她心中所想,那种没来由的喜悦即将要冲昏他的头脑,让他恨不得当下就和她袒露一切。 但现在还不到时候。 “莫尔,梅拉,你们知道吗?之前有位主骑士也曾像我一样面对过这个难题...” “那时的国王也想将自己最为宝贵的女儿送到他的身边,可他早已心有所属,即使那女人出身普通,难以匹配他显赫的贵族身份;即使他要抛弃一切荣誉远离大陆中心,去到她的故乡过最为普通的生活,他还是全盘接受了。” “我想,我也会和他做出同样的决定...” 伸手肯定地拍了拍莫尔的肩膀,瓦尔德向前两步走到梅拉面前,轻轻抬起她的手,一如昨晚那样浅吻过她的每根手指,紧盯她羞涩躲闪的眸子一字一顿地说。 “而这个决定,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夜幕逐渐降临,国王城里亮起的灯火与夜空中的星辉交相辉映,丝丝点点将整个城池装饰得曼妙多彩。 而主城堡里,贵族、商贾、官员和骑士们,各方贵人已然陆陆续续走进了富丽堂皇的宴会厅,在庆祝正式开始前小酌几许,顺便和熟亦或是不熟的人打几声招呼,吹嘘下自己还算拿得出手的近况。 毕竟这里的每个人都准备在国王面前将自己最骄傲的一面展现出来。 梅拉跟随着瓦尔德的脚步走在他后面,手里拿着的便是他为公主殿下准备的礼物。 “您...真的打算赠送这个吗?” “嗯,怎么?不妥吗?” “也不是...只是听说公主好像不喜甜...” 话说到一半也改变不了现状,梅拉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打算下次再陪他参与任何宴请时无论如何都要提醒他,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独爱兰花蜜糖浆。 瓦尔德听到她的话后沉默了些许,刚想开口时却听到身后传来毫无预兆的声音。 “你是从哪里听说的,梅拉小姐?” 橙月缔结 站在宴会厅前的高台上,梅拉觉得就算自己还没踏进那扇厅门,已然有麻烦准备找上门了。 借着明亮的月光,身后男人的身影颀长得罩在她的影子上,风让他的外袍飘忽不定,那起起伏伏的弧度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路易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遇见了她。 “路易骑士。” 雄性的本能让瓦尔德顿生一股危机感,但碍于面前的人坐在法兰克骑士团的最高位置上,他还是象征性地打了声招呼避免和他撕破脸。 抬了下眼皮,路易算是认知了他的存在,略显犀利的目光又再次落到了身前娇小的女人身上。 “梅拉小姐,我在等你的答复。” 对于主骑士的问话避而不答是十分失礼的行为,梅拉自是知道这一戒律,沉了口气抬起头微笑着看他。 “之前家父在国王城与一些贵人往来时有听到传闻,但不知其中几分真假...” “是吗?这可真是难得...” 那双深绿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怀疑和不信任,梅拉觉得和这人还是少有接触较好。 这种居高位者的逼迫架势让瓦尔德有些不适,他上前两步站到了梅拉身边,看在路易眼里倒是很像一头十分护崽的虎。 不过他知道瓦尔德平生最厌恶老虎。 “陛下在等。” 听到身旁的男人催促时连尊称都省了,梅拉捏着礼物的手指紧了紧,为他的莽撞失态捏了把汗。 路易再次把目光转到瓦尔德身上,身为骑士的敏锐让他分外明显地感受到从她身上逐渐扩散开来的威胁和压迫感。扯了下唇角,路易一言不发地迈步走向宴会厅。 “欢迎各位来宾特此来庆祝第二公主的生辰,还请各位阁下落座。” 人到得差不多时,国王身边最亲信的侍者汉斯开始组织所有人员的排位。从最靠近国王到宴会厅厅尾,依次是贵族及官员家眷、主骑士团成员、商贾大亨,根据地区或者理念不同分坐于两侧,而随身携带的仆从则需要站在其身后。 两方主骑士团各有六人,随着海姆里希和路易落座之后,各自按照排位顺序坐下,瓦尔德的位置位于第叁,对面也就正好是最跟他不对付的法兰克主骑士威尔特。 理论上来说其实是威尔特一个人不对付而已。 “切,晦气!” 即使隔着整个宴会厅的距离,威尔特的声音还是好巧不巧传到了另一边。瓦尔德懒得理会他的挑衅,倒是有些意外地看到路易捏着瓷质酒杯盯了他一眼,随后看向威尔特的方向。 后者顿时安分了不少。 “哼!谅他们这群恬不知耻的法兰克骑士也不敢在此造次。” 坐在瓦尔德身边的格曼主骑士马蒂亚斯算是传承了海姆里希的作风,为人正派且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他和瓦尔德虽无过多接触,但骑士团里有人被侮辱也是看不过去的。 两杯相碰,瓦尔德懂了他的意思,笑着点头便是不在意。 在鲁道夫携着蒂娜从厅侧走出时,所有人都需起身向他们行礼,得到汉斯的示意过后再次落座。 “欢迎各位来参与蒂娜的生辰宴,尽可各自享受,无需顾虑。” “不过在各位开始前,我想要宣布一件关于蒂娜的喜讯......” 话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先是看向了路易的方向,注意到他只是摇着酒杯移开目光,一头金发和碧眸异常亮眼,一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置身事外的模样。 压下心中的愠怒,他又转向了瓦尔德。 瓦尔德捏着杯子的手指逐渐收紧,心里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 “格曼主骑士瓦尔德,将要和我的女儿蒂娜,缔结婚姻。” 橙月帮腔 他话刚说完,大部分人还沉浸在惊讶中尚未回神,路易却已然站起身开始鼓掌,眼里的笑意深不见底。 “恭喜。” 随着他的动作,其他人登时反应过来接连叫好,场面热烈异常,而站在鲁道夫身侧的蒂娜却用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紧紧盯着路易,又急不可耐地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她明明和父亲开诚布公地挑明了自己对路易的爱慕,怎么到最后却换人了? 如此震惊的当然不止她一个。坐在不远处的瓦尔德看着所有人都在或真心或不屑地为他欢呼,脸上摆不出一丝愉悦,只是饮下一杯水后默默站起身,暗色的眸子直直看向最上位的人。 晨间他碍于礼节与鲁道夫说要考虑过后再给答复,可他根本没想到会被先斩后奏,还是在不经过自己同意的情况下。 这是一种被摆了一道后,让他根本无法置之不理的侵略感。 跟在他身边也有一段时日,站在他身后的梅拉觉得自己周身都绷紧了一根弦,已然在无数次的拉扯后处在崩溃的边缘。 “陛下,想必您是误会了。蒂娜公主并非对我有意,而施瓦茨森林对于公主来说也过于危险,还请您重新考虑。” “是啊父亲,您难道不愿蒂娜留在您身边吗?” 眼下这个局面无论如何她也会帮瓦尔德的腔。国王城以外的大陆中心地区全部在路易的管辖范围内,因为她的意有所指鲁道夫不可能听不出来。 只是国王一字千金,说出的话哪有收回的道理。 “怎么?难道你对我的女儿有所不满?” 要说之前还处在谈判商量的位置,那从这句话的脱口起方向就开始变了。这种明显扣帽子的行为并不适合出现在一国之君的身上,可他更为在乎的还是自己的面子。 瓦尔德觉得自己确实不该接受这次邀请。 “国王陛下请息怒,骑士大人并非此意。只是因着瓦本地区路途遥远,风土饮食与国王城出入很大,如果公主殿下不喜便不好强求。” “骑士大人这次也是专程带来了施瓦茨森林里传统的兰花蜜糖浆作为生日贺礼赠与公主殿下,若是合公主殿下的口味,那也可再做商榷。” 从侧方缓缓站出来的女人只着一身素朴的罗裙,头上戴的依旧是素白的发卡。只是这些并不能阻挡她的端丽美貌,优雅仪态,以及毫无来由的高贵气息平铺在众人面前。 大概谁也没有想到,一个仆从能够与尊贵的国王直接对话,顺带将决定权和责任又滴水不漏地推 了回去。 梅拉早已厌恶了这种惊艳中带着探究,痴迷中混着下流的目光。可为了瓦尔德能够全身而退,她还是选择将自己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她在睹,赌蒂娜是否会牺牲自己的幸福,赌鲁道夫对于蒂娜到底有几分在乎。 而鲁道夫在对上她那双眼睛时,仿佛觉得自己看花了眼。 到目前为止他只见过一人拥有这种瞳色。 “兰花蜜糖浆?听上去就甜得要命,肯定不是我喜欢的东西!父亲大人,蒂娜可能真的无法适应那么远的地方,母后也不会愿意的...” 蒂娜在接住梅拉抛来的“橄榄枝”后毫不犹豫地开始发挥,顺便给她递去感谢的眼神。她并不傻,也知道这桩安排里自己就是一枚棋子,但棋子也可以在有人顺水推舟时聪明地化解某些与自己不利的情况。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国王的一句话。 到底是被她的说法动摇了,鲁道夫叹了声气摆手松口。 “罢了,这件事再议。” 晚宴的气氛没过多久又恢复热闹,国王借口身体乏累提前离场,留下一群无法无天的人酣畅淋漓。 海姆里希有些同情的走到面无表情的人身边拍他的肩膀,自顾自与他碰杯。 “没想到陛下会这么心急,难为你了。” 早上瓦尔德有跟他提起过这件事,当时他觉得奇怪却并未在意,毕竟商量的余裕还是有的,他也打算找机会在陛下面前帮他一把。 “不过你的仆从很不错,也算是幸事一桩...” “你是从哪里找到她的?” 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瓦尔德挑了下眉梢没直接回应,而是盯着正前方开口。 “有人来。” 明白他不想透露过多,海姆里希就算有再多的疑问也都先按了下去,摆出假笑站起身和前来寻他的不速之客周旋。 “路易阁下,近来可算好?” 两方主骑士团的一把手举杯相碰的画面登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路易倒是不在意别人,嘴里的话虽是说给海姆里希,可眼神早已逡梭到了他身后的人身上。 “托您的福,也托瓦尔德骑士的福。” 话里的真心比不过假意,海姆里希早已习惯他的这副面孔,冷笑一声并未在意。 路易原本意不在他,自然也不想浪费时间同他寒暄。回头看了眼被其他仆从围起来问东问西的梅拉,那双绿眸里浮现出难得的好奇和笑意。 “说起来我想和瓦尔德骑士做个交易...” 他晃了晃手里的瓷杯,修长的手指摩挲在杯壁上几许,随后一饮而尽,略过海姆里希将杯子扣在了瓦尔德身旁的桌面上,俯下身在他耳边用仅两人可闻的声音说道。 “既然我把蒂娜都推给了你,把你的小仆从送给我如何?” 橙月追随 梅拉是在听到一声尖锐的瓷器碎裂声后转头看过去的。在瞥见海姆里希站在路易和瓦尔德之间,一只手紧抓着后者的手臂时,没来由的心慌让她立刻跑上前去查看情况。 那碎成一地的瓷片里还落了几滴鲜红的血,顺着那血液的聚集,她看到瓦尔德被硬生生按下的那只手里,似乎还攥着几颗碎片。 她立刻寻到城堡里的侍从请他们找来止血布。 “瓦尔德,你疯了吗?!” 小声怒责他,海姆里希试图将他的理智唤回来。虽不知晓其中具体原由,但从那双黑得发亮的眸子里,他明显能看到一团挡不住的火正烧得热烈,架势足够把面前的人吞噬殆尽。 可路易是他都无法轻易撼动的人,若是被拿了把柄,到时即便是他都保不住这个野蛮人。 随着越来越多的目光聚集到他们叁人身上,法兰克主骑士们纷纷赶来询问路易是否受伤,进而恶狠狠地直瞪着对面的两人。 “无妨,只是刚刚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杯子,害得瓦尔德骑士伤了手。” 他大致查看了身上的服饰有无破损,又象征性地掸了掸周围的骑士袍,像是要把那几滴新鲜沾染上的红色一个不落地抹去。 海姆里希斜着眼看他,将手里那只默默较劲的手臂交到梅拉手里让她处理,随后向周围被扰了兴致的人行礼以表歉意。 “您还好吗?” 梅拉扶着他左臂时明显能感受到袖下的肌肉紧绷得像一块磐石,丝丝血珠从握成拳的手心缝隙里流出,砸在地上后渲染成一片清晰可见的艳色花纹。 他好像根本感受不到这些疼痛,只是自顾自盯着面前不现一丝狼狈的人。 “我等你答复。” 路易冲周围人轻轻一笑,绅士地拿起侍者送来的一枚新的酒杯高举过头,最后又朝瓦尔德的方向举起,盯住梅拉的眼睛戏谑着一饮而尽。 他平生最爱的不过是火上浇油后再添几根柴的行为。 不过多久人群逐渐散去,梅拉没有多问,只是随着侍者的指引将瓦尔德带到无人的侧厅,坐在软椅上将他的手指一点点松开,咬着牙忽略沾染在自己身上的血渍,把他手心里的细小碎片轻轻挑出后才给他用止血布完整地包裹了几圈。 她能感受到瓦尔德情绪里的低落,愤恨,以及她从未见过的不甘和恐惧,尽管只是那微妙的一抹。 像是察觉到了女人担忧的目光,他不由得垂下眼睑,将情绪缓慢隐藏。 “抱歉。” “您不必道歉,并不是您...” “梅拉。” 他唤她一声,再抬起眼时语气已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看着她的眼里溢满了不安和费解,腾出另一只手轻放在她的后颈处将她揽向自己,在她的额前印下一个浅吻。 “抱歉,是我莽撞了。” 梅拉静静地伏在他身前企图平复自己的呼吸,可她耳后的红晕却是怎么也遮不住。借着从玻璃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瓦尔德用手撩起她耳侧的长发,从她粉润的耳廓处轻轻捏到小巧的耳垂上,最后又忍不住亲在了那块舒软的嫩肉上,感受她埋在自己的肩部揪着他的骑士袍娇娇地颤。 大概只有这样才能真切地确定她还在自己身边。 “唔...” “别离开我,好吗?” 他不是第一次经历失去的苦涩,因此十分惧怕自己难以承受再次追寻时的孤独。 他迫切地需要得到一个肯定, “您永远都是梅拉唯一追随的骑士。” 瓦尔德听见她趴在自己耳边一字一顿地说。 宴会持续叁个晚上,基本上没人会缺席任何一场。毕竟在这期间,来宾们都会特地选好最完美的时间为公主殿下献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顺便请公主在国王面前美言两句。 因此这个时点自然是越早越好,否则越是到后面就越难以留下什么特殊的印象。 不过瓦尔德显然对于这些无关紧要的事项没做太多考虑,不然以他的地位,怎么也不应该被安排到最后一天。 只是在最后一次走进宴会厅之前,他注意到头顶的乌云好像有些过于密集了。 “尊贵的蒂娜公主,来自施瓦茨森林的瓦尔德骑士,为您献上最真挚的祝福。” 他右臂于肩向前弯腰对她行礼,随后从梅拉的手中接过那罐沉甸甸的兰花蜜糖浆,送到侍者的手中。 经过了第一天的小插曲,蒂娜无论如何也不会伏他的面子。她能感觉到瓦尔德对这桩联姻并无兴趣,因此和他站在同一线上对她来说百利无一害。 “感谢瓦尔德骑士远道而来。” “能为公主殿下庆祝生辰是我的荣幸。” 两人本就不算熟络,礼貌地寒暄两句算是对彼此有个了解。只是说话间蒂娜的眼神总是向他的身后瞟,弄得瓦尔德十分不解。 他向左一步自然地挡在了梅拉面前。 “这...请您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您身后的小姐有些眼熟,是您的...” “仆从,梅拉。” 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梅拉立刻提起裙摆向她行礼,对上蒂娜好奇的眼神,她差点以为那罐兰花蜜糖浆要被硬生生扣在自己的头上。 “原来是您的仆从...那天多亏你了,梅拉小姐。” “公主殿下不必如此,梅拉只是希望听到您的心声,骑士大人也不愿强求。” 听见她这么说,蒂娜算是彻底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愉快地走到他们两人面前,并顺势遣走了周围的侍者。 “只是父亲大人的意愿,我会尽力去说服,请您不必担心。” 瓦尔德了然地点头并向她行礼,蒂娜微笑着转到梅拉的方向,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看,像是要从她的身上剥离出某个影子来。 “话说梅拉小姐的眼睛,很像我幼时的一个朋友...” 浑身的弦再度绷紧,梅拉咬着下唇没有答话,只是捏着裙摆的手指悄悄攥起的画面被瓦尔德看在了眼里。 “不过我已经很久没再见过她,是个一面之缘和我年龄相仿的少女,我很羡慕她...” “您没必要羡慕旁人,国王城里的富足生活才是被无数人艳羡。” 轻声反驳她的话,梅拉抬起眼温柔地注视着她,像是要将她心底最脆弱的荆棘突刺一根根剥离开来。 蒂娜怔了怔,摇摇头摆出一副不算真诚的微笑,向不远处的侍从招了招手示意带下一位进来。 “我羡慕她拥有自由。” 橙月骤雨 yel u7.co m 宴会上的气氛比起第一天还要如火如荼。大约是为了享受最后的骄奢淫逸,许多人都开始有模有样地吹嘘起自己的丰功伟绩,毫不吝啬地进行着夸张的描述。 瓦尔德一如既往待在格曼主骑士的小队伍里独自饮水,时不时附和一下海姆里希向他抛来的话头。倒也不怪他兴致缺缺,毕竟那些骑士团里的尔虞我诈,国王面前权力的纠结纷争,向来都不是他重点关注的话题。 “瓦尔德,就你这闷葫芦,别说公主了,我女儿都不一定想与你结亲。” 站在他对面的是管辖洛特林地区的主骑士费舍,家里有一儿一女,女儿正好是当嫁的年纪。 洛特林地区紧靠施特莱斯城,文化饮食如出一辙,而主骑士的队伍中年纪稍大的占据大多数,真正年轻有为的实在屈指可数,所以理论上讲两方结亲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海姆里希大笑一声拍了拍瓦尔德的肩膀,随后和费舍碰杯一饮而尽。 “老费舍你还是省省吧,照我看,我们的这颗葫芦应该心有所属了。”看书请到首发站:juwenw u4.co m “我说得对不对?” 瓦尔德看着他一脸好戏瞧上瘾的眼神扯了下唇角,没确认也没否认,只是眼里的无可奈何让这群资历颇高的主骑士们异常兴奋。 他大概是无法磨灭掉他们的好奇心的。 然而下一瞬,像是被一记惊雷震醒,他猛地收缩瞳孔,握着杯子的手指逐渐发白,转过头看向不远处未被烛火照顾到的透明玻璃窗。 “嗯?怎么” 一条闪电毫无预兆地直劈下来,将海姆里希的话系数堵了回去。随后他们看到窗上聚集起的水珠越来越多,起初只是一颗颗砸上去,随后变成一束束,从上到下连接成一片雨幕徐徐降落。 这么大的雨声毫不意外地扰乱了人们的心情。 “这怎么突然下雨了?这里可是国王城啊!” 也不怪在场的人如此震惊,事实上国王城之所以繁盛富足,成为国王以及大多数贵族的聚集地,其中十分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降雨偏少。而在这不高的几率下,每次打下来的水滴还不够把地面洇湿,因此长久以来基本不会出现彩虹。 若要具体来说,从鲁道夫登上国王的宝座起,他大概也只见过叁次彩虹。 眼下这么密集的降水让这些刚刚还在高谈阔论的贵族们瞬间乱成一锅粥,场面也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瓦尔德捏了捏眉心,总觉得大脑有些不清醒,不知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坏天气还是这群聒噪不安的惜命鬼。 不过他的预感向来很准,那是一种从胸口贸然生发的、想要破除一切禁锢的焦躁。 也就在这时,鲁道夫带着侍者再次出现在庭前。 “请各位稍安勿躁,今晚城堡里为各位安排了足够的位置休息,若是这雨不停,可以留宿在此。” 明面上说是留宿,但鲁道夫实际上给大部分人吃了一颗定心丸。毕竟这片大陆上最为出色的骑士们都聚在这里,他们确实没有理由过于杞人忧天。 被一群女士团团围住的路易面无表情地冷笑一声,对于给这里的人当护身符并无太大兴趣。然而他刚想开口借故离去,在瞥见某个小小的身影急急地跑向另一边时,碧绿色的眼眸微动,忽然改变了想法。 他对于今晚会发生什么突然满怀期待。 夜已深,庆生宴会已然接近尾声。和一群仆从聊得热火朝天的梅拉小小地张了个哈切,看了眼墙上的水晶挂钟才意识到现在的时辰。 可能是她很久没和陌生人这么畅快地交流过,对于不同地区的新鲜事好奇得很,导致回过神来时已然忘却了时间。 也非常不负责任地忘却了自己的主骑士大人。 “瓦尔德骑士似乎身体不适,已经回到陛下安排好的房间休息了。” 梅拉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她感觉自己今晚有些太过得意忘形了。 连忙请侍从为她带路,她在安下心入眠之前还是要确认下瓦尔德的状况如何。毕竟从她进入骑士堡以来,还从未遇过他身体不适的情况。 他在她眼里仿佛一直都是不受身体疾病困扰的神明。 “就是这间。” 经过长到像是没有尽头的走廊,侍从终于带着她停在了一扇紧闭着的门前。梅拉盯着这扇门,不知为何开始在心里犹豫是否要打开。 她总觉得门里的人正在经历一些难以想象的痛苦。 谢过侍从之后,梅拉深吸一口气,稳着手腕敲在了门扉上。于这寂静无人的长廊里,除了这顿顿的敲门声外,她没有捕捉到任何一丝动静。 然而这几声明显的响动也没能引来门内人的注意。 可能是睡下了吧? 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去时,走廊的另一头忽然传来清晰可闻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她的视线对上那双令人难忘的绿眸。 恍惚间梅拉好像在他的瞳孔里捕捉到了一束绚丽的虹。 “这么晚还在外游荡的女孩,是会被人掳走的。” 路易微笑着上前两步缩短与她的距离,微乱的金发在昏暗的廊灯下泛着夕晖般的光。他稍稍转头看了一眼紧闭着的门,当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将女人慢慢后退的动作收入眼底,他毫不在意地用一只手捧起她的一缕长发,食指和中指勾勾挑挑从她的发尾处开始卷起,逐渐让她因为疼痛而无法逃离。 这种强硬的束缚感让梅拉原本站得笔直的腿都开始微微发抖。 “不进去吗?” 黄月探秘 寂静的长廊里连灯光都因着她的畏惧而暗淡了些,虽然只隔了一扇门,但梅拉觉得现在的自己只怕是触碰到了某个潘多拉魔盒,连后悔的退路都没有。 她依旧提起裙摆,随着微微欠身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将几缕发丝夺了回来。 “这么晚了还能遇到路易大人,梅拉也不知该不该称此为幸运。” 她话里的讽刺显而易闻,不过并没能动摇眼前人半分。他只是笑着看手指上的细发逐渐流淌,最终不留一丝痕迹。 “的确,梅拉小姐可能不知道,我对于夜晚要比对白昼有更多的着迷......” 收回手不再执着无聊的戏弄,路易转过身正对着那扇门,眼里的光开始在那一刻慢慢涣散成无数细微的焦点。 “梅拉小姐...有听说过夜虹吗?” 字眼并不陌生,只是这发问者仿佛意有所指,让她当下看不明朗。 她隐约记得父亲在她幼时有提起过,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知而为不知也算得一种智慧。 “恕梅拉无知。” 她低下头静待他的答复,却听到头顶先是传来一阵轻笑,随后感知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抵在门上。后背与门面碰撞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咚”响,梅拉疼得哼了声,转过头发现两只手腕已经被他一手扣在了门面的雕刻花纹上。 “瑞恩勃艮家的贵女,格里安骑士没教导过你吗?” 话才出口,路易毫不意外地看到她原本愤怒的脸上逐渐转为惊讶和费解,最后延伸到无止境的恐惧。 真的是给个鱼饵就上钩的好孩子。 梅拉确实慌了神,毕竟这还是她自离开森林城堡后,第一次从一个外人口中听到那几个字。狠狠盯着男人深绿色的眸子,她察觉到自己的呼吸愈发急促,心跳得宛如方才霹雳打下来的骤雨,又像是因为大脑缺氧而拼命翻起浪花求生的一尾鱼,挣扎着要逃脱死亡囚笼。 那一刻即便是她,也再难以维持最基本的礼节。 “你...” “嘘,你听。” 他伸出另一只手指虚抵在她的唇上,使了个眼神让她的注意力集中在门的另一侧。梅拉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可耳边传来的呼吸声却越发清晰,也越发不受控制。 像是黑暗里的一匹兽,想要摆脱命运的禁锢,正煎熬地等待神明的旨意。 那是...瓦尔德吗? “今晚是许久不见的夜虹,所以我劝你,不要推开这扇门。” 说完这句话,路易倒是好心地放开了她,整了整自己身上的骑士袍后再度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随后梅拉看到从走廊加快跑来的几个侍从,在见到路易之后像是寻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路易大人,国王城周边出现了凶兽突袭的状况,陛下希望您能尽快...” “知道了。” 他干脆地打断侍者未说完的话,语气比起方才要沉闷上几个度。不过那些侍从倒像是得了大赦一样,在他抬脚之后兴冲冲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梅拉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陷入沉默。他识得自己身份的事情让她久久不能冷静思考,然而这也恰恰证明了他手上也许掌握了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两个字是在太过诱人,她甚至可以不顾一切,只为寻求那一抹真实。 想到这里,梅拉刚要挪开的脚步立刻顿了下来。她转过身定睛直视那扇门,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掌缓缓包裹住光滑的门把手。 就在屏气聆听的那段时间里,她捕捉到细微却又不甚明晰的“咔哒”响,从门的另一侧传出来。 不论发生了什么,那一刻的他定是在期许她的怜悯、陪伴和眷顾。 而她只是,无法放他一人在深渊里不管不顾。 黄月舔舐(微h) 走进去是静悄悄的一片,即使窗前只盖了一层不算厚重的帘布,外面世界那盏微稀的光也难以抵达这屋内。 黑暗,紧绷,稀薄,压抑,这是梅拉进来之后的第一印象。 默默咽了口水,她大着胆子唤了一声,又碍于失礼地贸然闯入而战战兢兢。 “骑士大人,您...睡下了吗?” 虽不处于一片旷野,可梅拉只听到空寂中有细微的回声传来,此外再无其他。 她摸着黑往前,借着聊胜于无的光透寻觅床的位置。只要能够确认他在安稳地休息,她便可以舒口气离开。 她大概不知道,对于某些兽类而言,最为敏锐的感知力从来都不是视觉,空气里一丝一缕的牵动浮沉都能成为他们锁定猎物的钥匙。 比如此时的瓦尔德正悄无声息地站在门边,通过气味分子的摆动变化辨识着小女人的具体方位。 他大概也没想到她会无所顾忌地走进来。 梅拉用手轻轻地抚摸床被,像是在探寻某个能让她安心的身影。可她顺着床铺的尺寸走了一圈,除了那些泛着暖意的布料外竟什么都没有触碰到。 难道是侍从搞错了?他并没在这间休息吗? 疑惑和苦恼还未给神经带来一丝松懈,她刚想从床头处收回手,却不经意间带出了金属碰撞的声响。 顺着声音的大概位置摸过去,梅拉锁定了拷在床头处的一圈铁环,而另一头正因着突如其来的触碰轻轻磕在床栏上。 冰冷刺骨得像是没有温度,莫名能让人联想到潮湿幽暗的地下囚牢,以及永无天日的残酷绝望。 这并不像是国王给瓦尔德准备的意外惊喜。 没等到思绪开始深入,背后忽然贴上的热意直白地表明这屋内并不止一人。梅拉觉得那一刻她全身的皮肤都倏地颤栗起来,而手脚就像被那铁环固定住般,丝毫没有移动的力气。 那是人在危险来临时才会做出的应激反应。 “骑...” “为什么要进来?” 他声音低得仿佛在冰窖里冻过,语气也不如往常那般平静绅士,仔细听上去更是多了一股恼意和责备。然而梅拉却幽幽松了口气,至少证明她的骑士大人刚刚只是和她玩起了捉迷藏。 不过下一秒,她才转过身想要回答,一只坚实又莫名柔软的手臂立刻将她圈了起来带进怀里,在她的一声惊呼下猛地将她压进床铺,随后腾出另一只手强硬地拉过她的左手腕举到床头的位置。 布满漆黑的密闭空间里只有她不算熟悉的雄性喘息声,以及那一声清脆的金属闭合。 “你不能走了。” 手腕处像是被敷了一层冰棱,同时梅拉能清晰得察觉到脖颈处好像有温暖的绒毛在胡乱得蹭,晦涩的痒意和被束缚下的慌乱扰得她急于呼唤,可那名字到了嘴边却迟迟难以脱口。 过于迅速的变化使她难以适应眼前人的行为,无力反抗下所有的恐惧都绵延化成她断断续续地抽泣求饶。 “骑士大人...请...请您...怜惜梅拉...” 蹭弄她的动作毫无意外地停止了,瓦尔德知道自己理智尚存,知道她畏惧自己此时的姿态。可他确实小看了夜虹的影响力,也在听到她软着声音恳求时难以按捺最原始的欲望。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这片大陆上最卑劣的骑士。 在梅拉捕捉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猩红后,纤白的侧颈终是被身上的野兽占领了。 厚实温软的舌重重擦过她嫩滑的皮肤,舌面上突起的软刺将那一方白皙默默染上了醺红。逐渐冒出头的尖齿堪堪咬在外围,大概再加一份力道就可以刺破她的血管。梅拉扭着头想要逃离,可她连一只推拒的手都难以抽出,只能晃荡着被铁环圈紧的手腕以制造出“叮铛”的响声,只为敲醒身上的男人。 在野外,猎物一旦被捕获,垂死挣扎时搞出的动静总是能给捕猎者带来额外的愉悦。 梅拉甚至还没适应他舌头的温度,就感觉到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然剥开了自己身上不算繁琐的罗裙。肌肤猛然接触空气染上一丝凉意,而身上的男人仿佛察觉到她的战栗,顿了一秒后将她整个人环抱起来,意外温柔地开始向下舔舐她的肩头和锁骨。 也只有身处黑暗时,他才敢抛下一切犹豫和顾忌,纯粹享受和她直白又荒唐的亲密接触。 她身上的兰花甜味开始聚集在他的鼻腔与口腔,在低下头用鼻子蹭弄她丰润柔软的胸乳时,顶端那颗粉嫩的蕊尖被他的下巴磨得慢慢翘起,随后被他一口含进嘴里汲蜜般放肆地吮。 “唔嗯...请您...别...用力...” 敏锐的刺激感正以另她难以想象的速度传入大脑,随后化为潮湿的雾气从她身下铺散开来。梅拉知道自己逃不过,只是将脸埋进枕头里或许能减少一些羞人的春光乍泄。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否则也不会在无意间被他头顶的两只绒耳擦过胸口时,大脑里晃过“可爱”这两个字。 她确切地知道这不是人类该有的东西。 “啊!请等...嗯...” 松开被吃得可怜的乳尖,瓦尔德伸手摸了把她套着长袜的大腿,亲了亲她的小腹后将女人翻过身去,让她的膝盖分开撑在床面上。 即使胸口烧得厉害,即使黑亮的瞳孔里几乎布满了深红,他还是无法像兽类般不管不顾地直奔交合的主题。耐着性子用牙齿咬住长袜的边缘扯下,在那堆布料迭至膝弯处后,他又寻着柔嫩的触感一寸寸舔了上去,感受她的双腿因禁不住唇舌的侵犯而纷纷打颤。 湿痕不算明显地延伸到臀尖的位置,凉得让人心焦。梅拉一手撑在床上想要摆脱他的厮磨,可膝盖还没向前蹭出一步就被男人又狠心捉了回去。 “别怕,我的梅拉。” 压着嗓子安慰她,顺着情潮气味的加深,他眯着眼吞下口水,箍着她的腿根吻上最中心的部位。 黄月情动(H) 湿滑的温软被男人轻吮着,有时还会被恶劣地浅咬两下。梅拉扬起颈子急促地呼吸,可身体的反应却丝毫没能得到喘息的机会。 “唔嗯...请别...那里...会痒......” 她娇颤着双腿乞求他的体谅,红着眼睛抽泣的样子可怜极了。瓦尔德禁不住她用这么软的嗓音叫唤,一只手向下握住她细嫩的脚,慢慢把玩那一颗颗因敏感而难耐蜷起的脚趾,做着独属于他的安抚动作。 因着从小被教育要以贵族小姐的方式生活,而修剃私密部位的毛发便是其中重要的一环。梅拉十分注重这些看不见的礼节,也一直将此习惯延续至今。 他实在无法用手指去直接接触她腿间如此娇嫩的位置,显然这次夜虹不止让他重生了绒毛,连指甲都开始变得长而尖锐。 舌面上的软刺勾挑着穴心的酥红,时不时又好奇地探进更深的位置搜刮甜腻丰盈的汁水。对于他而言,这种类似偷吃蜜浆的行为早已烂熟于心。 因为穴里过于湿润,在某一次他的舌尖悄然滑出触碰到冒出头的蒂尖时,梅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意欲逃离,却被男人不满地用稍尖的牙齿抵在了脆弱的阴蒂上来回研磨。 “啊不要...” 陡然生出的酸麻让身前的小女人瞬时软了腰,圆翘的臀部又因着抬高了些。得空的那只手无助地向后轻抓男人的肩膀,两条腿紧紧夹着他的头不忍放松。 可她着实低估了瓦尔德于当下被释放殆尽的兽类野望和淫靡行径。 高潮的到来冲昏了她的头脑,那种尖酸钝塞的汹涌让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然将床被打湿成一片。 臀部落回了床上,瓦尔德将她重新翻过身来,湿漉的唇舔在她的胸口去感知她的心跳。随着腿部蹭上来的细密绒毛越来越多,那股坚硬的触感最终来到了刚被狠狠舔舐过的穴心。 之后“咔哒”一声,那只被束缚得有些发红的手腕也再次恢复了自由。 “梅拉,抱着我...” 说不上是命令还是乞求,但梅拉知道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用两只手轻轻拢在他的颈侧,她靠近男人的胸口磨蹭两下,看在他眼里倒更像是主动求欢。 今晚注定是不寻常的,不论是眼前的男人,即将发生的交媣,还是她的心绪。 当被一下猛然顶进时,猝不及防的疼痛和难以承受的饱胀感让她尖叫着绷紧了身体,两条对都开始不自觉地想要并紧。瓦尔德埋在她胸口没有再动,只是用湿润的舌尖舔吮着她的娇乳待她适应。 那种逼仄的紧迫感和包裹感即便是放到他身上也成了一种甜蜜的折磨。 “别怕...唔...呼吸。” 他抬起头搭上她的左肩,轻吻她的侧脸后压着气息在她耳边呢喃。梅拉晃着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因着艰涩的痛感不由得滴下一滴泪来,也被瓦尔德耐心舔了去。 就这么静静缓和了一会儿,他感觉到身下的小女人呼吸逐渐趋向平稳,倒是像要睡过去一般。他无奈地轻笑,原本深红色的瞳孔里闪起一抹亮光,随即开始身下还算收敛的动作。 而这突如其来的变动自然也让梅拉瞬间恢复清醒。 “哈啊...嗯...难受...” 她从未有过这般刺激强烈又几欲沉溺其中的体验。穴里慢慢生发汩汩酸意,混杂着某些时刻被戳中敏感位置时陡然升起的震颤和决堤感,每一次都像是把心提到喉头又放回去的过程。身下的水声渐起,而她整个身体也愈发脱力,几乎在下一秒就会被他狠狠顶到泄出来。 可他大概是挺过了今晚最难熬的时刻,除了目光多添一份神采外,脑海里又突然冒出了某些顽劣的念头。 就比如当下他将她柔软的身子抱起来放在自己身上,靠在床栏处一手将她两只手腕捉住放在背后,在她迷茫的哼咛声中放肆地操弄她。 他本不是控制欲极强的人,却在此时对于掌控她迷人的反应和尖锐的快感产生了无尽的兴趣。 “哼嗯...骑士大人...请您唔...慢些......” “梅拉,之前的称呼,看来你又忘记了。” 他怜爱地用另一只手抚上她的面颊,大拇指揉弄两下她闭不完整的唇缝。随后一路向下拂过她的颈子,在她的胸尖处色情地掐捏着,感受她小腹和穴内瞬间的绷紧。 “唔嗯...瓦尔德...大人...” “很听话。” 连语气里都带了几分笑意,男人的手顺着她性感的腰线慢慢下滑,最后停留在两人的交合处收了力道轻点着。他的指甲在不知不觉间又恢复了人类的长度,只是不想弄伤她的念想还是在他的脑海里迟迟挥之不去。 即便是柔软异常的指腹,研磨在穴口处挺起的蒂尖上时也能激得她仰着头娇颤着身子尖叫。 “哈啊...不要...请嗯...不行...” 湿滑的液体伴随她高潮的余韵流淌而下,梅拉无力地趴在他的胸口处小口呼吸,像是再也无法承受更多的快感。而瓦尔德只是顺着她的长发抚摸而下,随即握住她的一只手来到自己头顶小小的绒耳旁。 大概是被情动点燃了心底早已幻灭的烛火,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让梅拉重新认识自己。 “想摸摸它吗?” 黄月回忆 瓦尔德忽然忆起他们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而那时的她对于他的耳朵仿佛有着无尽的好奇。 但他从未让她触碰过一次。 他还记得她舒展地将小小的身体扑在自己背上,双臂在他背上棕色的绒毛里滑来滑去,边打着小哈切边伸手想要去够他的耳朵。 然后被他一个激灵起身掀到了地面上,痛得挤出流不尽的眼泪,不甘心地跑回森林城堡里去。 这些情景,他从没有忘记过,因为那时的他根本无法开口解释。 “梅拉,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吗?” “我让你摸,别再哭了。” “嗯...” 她含糊地在嘴里答应着,可精神大概早已沉入了梦境里难以脱出。瓦尔德无奈地垂着眼亲在她的耳垂上,将那只无力随他摆弄的手掌也拉下来,唇贴在她的掌心浅浅地吻。 “我很想你...” 初次的勾缠确实耗费了梅拉不少心力,就比如第二天的阳光早已打在她脸上,她都没能想起自己要去为骑士大人准备早餐的职责。 直到那束光实在暖得厉害,她才迷迷糊糊又极不情愿地掀开眼皮,瞄到房间那头地男人正坐在椅子上饮着水微笑看她。 他今天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应该不会因为自己的失职而责怪她吧... 一想到这里,她猛地忆起昨晚零散断续的几个画面,思绪一延伸至某些片段时,她觉得自己的脸都能用来给他烫熟几颗鸡蛋了。 她的骑士大人好像被她玷污了...... 在当下这种尴尬的境地,梅拉最拿得出手的大概就是做缩头乌龟,只要藏在被子里不出去,对面的人怎么都不好亲自来赶她才对。 然后她便察觉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留在床边的位置。随着柔软的床垫开始下陷,她身上的重量也愈发明显起来。 “你应该知道,在我这里,装死没用。” 瓦尔德自是知道她不想面对这复杂的情景,可逃避永远都不会是最上策,因此很多事情还是在第一时间理清楚最好。 他的话音刚落,被子里的小身子不自觉地动了一下冒出头来。看到她揪着被子不撒手,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盯着自己,瓦尔德忽然忘记了想说的下文,只是低下身子用额头去蹭她的,轻轻在她的鼻子上落下一吻。 他故意没有把耳朵收起来,看上去软乎的一抹棕色就那样钉在显眼的地方,她若是不奇怪才不正常。 “骑士...大人...” “嗯,怎么?” “那个...嗯...耳朵好像...生病了...” 梅拉咬着被沿才敢说出这句话,惹得瓦尔德没忍住笑出声来。她确实很聪明,这种表述也很像她的风格,不过他并没在她的眼里捕捉到任何恐惧的情绪,那晶蓝色的眸子里满溢的好奇目光仿佛带他回到了从前。 他并未答话,只是耳朵稍动两下,一只手不急不徐地将被子向下拉扯,在她羞怯又不敢反抗的挣扎中露出了她胸口的皮肤。 莹白娇嫩的一片上印着大大小小的深浅粉色,大概是让人看一眼就会欲渴难解的画面。尤其是当她用手谨慎地搭在他的手背,意欲阻止又不敢看他的时候,很是能激起他还未完全平复的某些欲望。 彩虹确实让他又爱又恨。 梅拉最终还是没能挽救自己的上半身,在被男人强硬地扯开一切遮挡后,她只能颤着睫毛可怜地用手臂挡在丰润的胸前,尽量将身子蜷在一起躲避他肆虐的审视。 本不依赖于视觉优势的瓦尔德第一次感觉到和气味同等直白的性刺激。 “先别遮,你看。” 用一手拉过她的两只手臂,他先将另一只食指点在玫红色的乳晕外围画圈,感受到她受不住刺激颤个不停,再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那颗惹人垂怜的乳尖,把她耐心地复原成昨晚的淫靡模样。 “这里肿成这样,好像也病了...” 然后他便笑着看她用手盖在脸上轻声哼着摇头,像是一只被逗弄得不堪一击的小兔子。 黄月棕熊 忍住了恶劣的本性,瓦尔德看着她羞红了的脖子和轻抖的肩膀,眼里清晰倒映着自己的模样,连心尖都开始发软。 伏在她胸口吻了几下,他翻身下床将手按在了头顶,那两只兽耳便慢慢被压了下去。 这一幕看得梅拉揉着眉眼反复确认,竟是连被子都忘了拉回去。 “早餐在桌上,过来吧。” 他提前让城堡里的仆从将餐食送了过来,以身体不适为由避免了参加国王早膳的活动,为的就是能和她多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毫不偏颇地说,昨晚其实是他的原罪发作,而他也没能抵御住欲望的侵蚀,才折了她这支娇花。 彩虹并不是原罪,放纵才是。 梅拉当然看不出他恢复往常的脸上写着什么情绪,她只知道接下来的话题大概会颠覆她从出生以来对于这片大陆的浅显认知。 她别扭地窝在被子里套上衣服,再冒出来时只能看到瓦尔德满脸的不解。毕竟在他眼里,人类间最亲密的水乳交融显然要比暴露的身体来得让人在意。 “先喝点糖浆,还是温的。” 他将杯子放在她手边,看她有些手足无措的可怜模样终究于心不忍。他也没打算告诉她,国王城里并没有兰花蜜糖浆,这是他一大早回到莫尔所在的酒馆为她取来的。 瓷杯捏在手指间,梅拉低头小口饮着甜腻的浆液,时不时抬眼瞥着对面男人的动向,却发现他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倒是显得她做贼心虚了些。 本来和他坐在一起用餐就让她足够束手束脚,这下是彻底暴露了那点不值一提的小心思。 “您...” “我不是人类,这是你的问题对吗?” 梅拉在脑海里咀嚼了半天的话还没问全,瓦尔德就已经给出了答案。只是他说完后稍稍一顿,望见她脸上惊讶的神情后,饮了口蜜浆又换了种说法。 “或者准确地说,不是完整的人类,拥有原始的兽类特征...” 他就这么不慌不忙地说着,手指不算自然地摩挲着杯壁,像是在讲一些稀松平常的事,只是头顶再次冒出的软棕色仿佛在自行作证他的“胡言乱语”。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是这片大陆上唯一特立独行的存在,只是别人于他而言无关紧要,而梅拉的想法在他看来就是神谕。 他只期冀得到她的认可,这便足够了。 “嗯...” 梅拉认真地消化着自己未曾涉及的领域,忽然抬头一口气饮完杯里全部的糖浆,亮蓝色的眼眸直直盯着对面的人,就连嘴角流连的几滴浆液也忘了拭去。 她这种似要上战场的热忱姿态让瓦尔德紧张地怔在那里不敢动。 “骑士...或者您不介意我直呼名字的话,贝尔先生...” 这一刻的停顿仿佛要将他的心脏猛地揪出来。 “是棕熊吗?” 这问题直白得要命,若是听在旁人耳里怕是要给她按上个不敬的罪名。但梅拉确确实实想在这一刻得到一个答案,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来。 从第一次在贝格先生的酒馆相遇开始,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起,他表现出的种种行为都让她产生某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可那时的她就算心有疑惑,也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这天方夜谭。 头上顶着棕色绒耳,喜爱甜腻的兰花蜜糖浆,对森林城堡有着的非凡的执念,巡检时的异常表现,以及昨晚发生的种种,将这些汇集起来放到贝尔·瓦尔德这个名号的身上,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忽略一种可能性。 若说原因何在,那大概就是这名字出自她口中吧。 “是。” 他答得很快,深色的瞳孔流转着不亚于星虹的光,正一瞬不瞬地等待她的下文。 “曾在施瓦茨森林生活,对吗?” “对。” “偷吃过森林城堡里的蜜糖对吗?” “...对。” “和城堡里的女...” “梅拉...” 轻声开口打断她无尽的疑问,瓦尔德起身越过餐桌来到她身边,单膝跪地虔诚地抬起她的手放在掌心,用骑士的方式虚吻在她的手背上。 这是一般只会对公主行使的崇高礼仪,不过在他眼里,她同样高贵得惹人尊敬怜爱。 “我很高兴你记得我。” 黄月唯一追随的骑士 对于一般人而言,若是曾经的宠物朋友以人类的姿态站在面前忽然开口说话,那大概会被认为这人是得了诅咒,开始出现了幻觉。 不过梅拉显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又或者不想被面前的人看出内心的窘境,也就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仔细回想起来,那时的她可没少戏弄体型比她大不少的熊先生。无聊时在他的胸前和背上滚来滚去,甚至时不时还要拔他几根毛下来给父亲大人炫耀,没被以怨报怨已经是他绅士风度的完美体现了。 她有些惊讶自己的关注点竟然不是他本身“不合常理”的存在。 像是捕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瓦尔德抿着唇站起身坐回位置上,垂下眼睑失了几分精神,就连头上的耳朵都不自觉地塌下来蔫了。 “目前为止你是第二个知晓的人,若是你有所畏惧,可以随时离开,我不会阻拦。” 仆从确实是将她留在身旁的唯一途经,然而现在的他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主骑士,而是臣服在她身前的一匹兽,位置的对调自是无法让他牵强地束缚她。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自己放在和她对等的身份上。 梅拉将咬在嘴里的点心适时地咽下,单手撑着下巴看男人可怜的样子。他必定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份,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戳破。那她也无需再藏起那副鲜少示人的顽劣性子,不妨捉弄他几下过过瘾最好。 “身为主骑士,您怎能忘了说过的话呢?” 用餐巾擦拭完毕,她提起裙摆款款向他而来,一颦一笑都摆出了贵族女人的优雅架势。站在他身前时,她看到瓦尔德紧张地吞咽几下,仿佛将要迎来命运的审判。 她的笑意愈发明显,两只手捧起他的双颊慢慢向上,被他侧脸上的几颗胡渣蹭得痒痒的,随后揉着他毛毛的耳朵于额头上清浅地落下一吻,像极了温柔安抚宠物的小主人。 这是公主出于信任将自己交给他的回应。 “贝尔·瓦尔德,永远是梅拉唯一追随的骑士。” 回去旅馆的路上,骑在马上的梅拉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身旁的人。 “您是怎么认出我的呢?” “那首咏唱。” “嗯?” 马蹄声渐歇,瓦尔德拉着缰绳转头望向她,在晨阳的安抚下,他整个人都像是沐浴在劫后余生的幸福里。 他真的是很容易满足的人,梅拉如是想。 “那时格里安骑士经常被派往出征,而你每天都会在城堡前的草坪上唱那首诗歌。” 彼时的瓦尔德只是默默地倾听,虽然不知道具体含义,却很是在意那忧愁中带着期盼的旋律。 希尔德布兰特之歌,是格曼人种刻进基因里的荣誉写照,也是瓦尔德长久难忘的余音绕梁。 “你一定很想念他...” 梅拉怔怔地看着他,像是惊讶于他和普通人一样善于洞悉情感,亦或是由他的话里忆起了某些无法释怀的思念离别。 明明是艳阳高照,可她的心里却在下一场雨。 “那是父亲大人讲给我的第一首诗,他说只要我在等待的时候唱起,就可以很快再见到他...” 泪水就这么滴下来砸在马背上,可梅拉看着眼前的事物愈发模糊,像是一道虚无的幻象将她牢牢罩在不透明的容器里。 随后她察觉到有个人影冲破了这层无形的阻隔。 “我会与你一起,为他寻一个真相,待他凯旋。” 黄月他的承诺 “骑士大人,梅拉小姐,万幸你们平安。” 莫尔其实早早就等在酒馆外的马厩旁焦急地踱步转圈,连一旁的马匹都看不下去似的趴在草垛上闭眼休憩。他昨晚睡得不算舒坦,总是能听到外面有人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和焦急的谈话声,后来才得知出现了夜虹。 他从未见过夜虹,也一直不敢相信彩虹会在夜晚出现。但他听瓦尔德隐约说过,虽然可能性偏低,可一旦夜晚沾染了绚烂,那影响力势必要远远高于白昼的彩虹,对于兽类的刺激性也会大大提高。 这也就难怪昨晚甚是不太平。 “莫尔骑士,你还好吗?” 梅拉跨下马提着裙摆向他打招呼,微笑着安抚他不必过于担忧。莫尔抚着胸口向她回礼,随即开始询问瓦尔德下一步的安排。 既然宴会已经结束,他们确实要开始准备回程,而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和路德维希炫耀难得一见的夜虹经历了。 瓦尔德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转头看着梅拉正在轻柔地抚摸马匹的鬃毛,看样子大概是从低落的情绪里恢复了些。 “莫尔,你先启程回去,我和梅拉还有其他安排...” 他说完先从马背上的口袋里掏出一包沉甸甸的物什,袋子里悉窣作响,打眼看上去应是盛了不少门茨。 “记得给所有人带些礼物。” 莫尔呆滞地接过那袋钱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这毕竟是骑士大人的决定,个中缘由他并不好过多询问。 “请您放心。” 目送着莫尔动身离开,没参与他们对话的梅拉满脸写着不解,当然这也在瓦尔德的预料之中。 “我们不回去吗,熊先生?” 将心底的疑问抛出,她揪着他骑士袍的下摆轻轻甩动,从左边拉到右边,像个娇顽的孩子一样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用早餐的时候他有提起过,希望自己和他单独相处时可以不要顾介他的身份。 一开始她还不是很习惯这种转变,但也仅限于这一天的开始。 瓦尔德无奈地拉过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亲吻,想要伸手摸她发顶时被她拉着裙摆机灵地跳开,来到马匹的另一侧冲着他笑。 这哪里还像个优雅的贵族少女该有的样子? 就像一只抓不到的蝴蝶在他身边飞舞,瓦尔德毫不在意地收回手指,从内衬里缓缓扯出一张皱皱巴巴的褐色信纸递到她眼前。 “你还记得格里安骑士最后一次寄给你的信吗?” “是从海尔布隆寄来的。” 他的话音刚落,原本笑意盈盈的女孩儿顿时怔在原地,颤抖地伸出手指想要接过那封信,却被他的手在下一刻使了些力道握在了掌心,随后再次放开。 “这是...” “很早前在森林城堡里捡到的,希望你不介意我看过里面的内容。” 他那时刚刚成为主骑士,得到了国王的封赐后便第一时间打开了那扇紧闭许久的大门。他还清楚地记得,那天他独自一人踏入城堡,内心期冀着能够找到哪怕一丝过去的影子,可来来回回间除了厚重肮脏的灰尘和空寂模糊的回音,他感受不到任何温馨富足的过往喧嚣。 那封信便是他唯一的收获,而自此之后他也没再走进城堡一步。 “想去看看吗?” 轻着力道将信纸摊平整,梅拉只大概看了眼就再次将它折起放入怀里。这确实是她收到的最后一封信,拿到信时纸张已然褶皱得不成样子,字迹也有些扭捏难辨,还被那时的她和母亲调笑过。而在那之后的日子里,她却攥着那张纸反反复复读了不下数十遍,早已将内容烂在了心底。 父亲有提到海尔布隆的美丽清秀,也表明再过几天骑士团就将抵达阿普斯山脉,当时通信不是很方便,等屠龙归来会再次寄信给她。 这也就成了最后的绝笔。 思绪逐渐回笼,梅拉抬起头平静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心里却似随海风翻涌的波浪。她忽然明白,瓦尔德其实早已做好了帮助她寻觅真相的准备,那些话并不是空穴来风的一时兴起,而是他对她的郑重承诺。 “好,我要去...” “如果这不会带给你不便的话...” 她很不喜欢麻烦,更不愿带给别人麻烦。在看到瓦尔德郑重地向她伸出手后,梅拉毫不犹豫地将手递到他的手心,真诚地表达道不完的感激。 “谢谢你,熊先生。” “愿做你的骑士护你周全。” 他拉过她的手虚吻在手背,继而转过头不太自然地看向别处,在树叶的光影相交间,梅拉捕捉到他耳尖上晕染了一抹不太明显的红。 “还有,不要总是这么叫我...” “嗯?” “尾巴会冒出来的...” 黄月海尔布隆 海尔布隆是武腾贝格地区的中心城市,隶属于法兰克骑士阵营的管辖范围,比起施特莱斯的富庶程度可谓不相上下。因着位置距国王城只需半天马程,地势平坦且水源丰富,这座城市也被称为国王及贵族们的后花园。 瓦尔德和梅拉都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虽然人生地不熟,但走在城里时民众们热情的招呼、街道上车水马龙的氛围以及各色房屋外布置得当的花束绿植,所有这些都能给予远道而来的人们一种莫名亲切的幸福感。 这也难怪父亲当时会在信里对这座城池赞誉有加。 梅拉好奇地牵着马左顾右盼,兴致丝毫不减于在国王城里参观的时候。在瓦尔德看来,她眼里的星光像是要满溢出来,而那竖着耳朵生怕错过一丝动静的样子完全坐实了兔子的秉性。 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他倒是忽然生出些被冷落在一旁的郁闷感。 “如果我没记错,信里的位置叫做奥施德...” 他生硬开启话题的方式确实起了效果。梅拉回过神来稍稍懊恼自己不够专注的性子,随后又困惑地将手指点在下巴上做出思考状,硬是摆出一副她并没有完全忘记此行目的的模样。 “对啊,可这会是个什么地方呢?” 一般来说城市里的建筑都会采用街道的名称进行命名,而街道的名字大部分起源于贵族的姓氏称谓,因此在整片特雷托尼克大陆上,地理位置命名重复是时常发生的事。 可在梅拉的记忆里,奥施德这个名字在贵族里从未占据过一席之地。 “我打算去前面的酒馆询问,在这里等我好吗?” 自动忽略她拙劣的演绎,瓦尔德绅士地牵过她手里的缰绳,将马匹先安顿在酒馆马厩里,还没等踏进门内一步就被某个小女人揪住了骑士袍的下摆。 每次当她用期冀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看他,眸子里映满了他的模样时,瓦尔德总是不能说出一句拒绝的话。 他本是不想将她暴露在众多男性目光下,可过多的保护就意味着忽略了她骨子里坚韧勇敢的一面。 “是我疏忽了,骑士永远不该把公主单独留下。” 笑着揉了两下她的长发,还没等瓦尔德抽回手,一双柔软却带着些凉意的小手便自动钻进了他的掌心,像是找到了温暖的安家处而落户了。 这番举动差点让瓦尔德没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现出他的原始性。 握紧她的手推门而入,热闹鼎沸便是最为恰当的形容。不过梅拉明显注意到一点,即使瓦尔德还身着骑士袍,手臂上的日月火臂章也显而易见,但大部分人对此却没什么反应,似乎早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酒馆老板个头不高却是个健谈的人,一看到他们并不是此地居民,立刻亲自招呼起各种啤饮吃食,热情地为他们上了一桌当地的特色食物,之后又十分自然地和他们打开了话匣子。 “如果没看错,您应是格曼主骑士吧,可真是稀客啊!不过请您别见怪,法兰克的主骑士们我见得多了,还没怎么见过格曼主骑士呢!您好像是我招待过的...” 他有模有样地举起手想要清点一番,梅拉细心地注意到他的右手缺了一根指头。 “第叁位!对,就是第叁位!” 说完他开心地笑起来,招呼着伙计上一杯当地的葡萄酒,却被瓦尔德笑着制止了。 “施瓦茨森林的骑士瓦尔德,这是梅拉,感谢您的盛情招待,但我们不喜啤饮,清水便可。” 他话音刚落,酒馆老板倒是诧异地瞪大了眼,随后摸着下巴开始自顾自回忆起过往。 “你们格曼主骑士还真是新奇,这不碰啤饮难道还是个传统?可真是无奇不...” “您还招待过其他不碰啤饮的格曼主骑士吗?” 没等他说完,梅拉酒急不可耐地抛出疑问,桌下握着裙摆的手指逐渐攥紧。瓦尔德递来一个眼神表示安慰,这才让梅拉意识到刚才的失态行为,默默垂下了头缩成一团。 那老板瞥了她一眼,骄傲的神情写满了整张脸。他转过身对着梅拉,做足了姿态势必打算炫耀一番。 “小姑娘你这可就问对喽,当前格曼骑士里地位最高的海姆里希主骑士,听说过吧?可是我这儿的常客!还有一位和瓦尔德骑士一样,也说不喜啤饮,估计你们都听说过,那可是屠龙英雄啊!还是贵族主骑士...叫...” 说到这儿他稍稍停顿片刻,眼神在恍惚间出现了一丝暗淡却又转瞬即逝,并未被刚抬起头的梅拉捕捉到。 “哦对,贵族主骑士,格里安·瑞恩勃艮!” 黄月奥施德 轨迹是一种很神奇的串联,从踏入那开端起,过去与当下的连接便被命运完成了架构。 梅拉觉得自己现在就站在了这座时间桥的一端,延伸向前便是父亲一步步走过的路。 “欸这么说起来,如果我没记错,格里安骑士的眼睛...” 酒馆老板疑惑地看向她,眼里盛着些梅拉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她心下慌了神,无力的辩解就堆在嘴边却根本无法脱口,最后还是瓦尔德垂下眼替她解了围。 “应该只是凑巧。其实我们这次来到海尔布隆是来寻一位故人的,不知您是否知道奥施德位于何处?” 他啖了口水适时地抛出问题,将上个话题终结于此。酒老板原本孤疑的眼睛再次瞪大,像是巡视般看着面前的两人,随后招呼伙计照看酒馆的生意,自己有件要事要办。 突如其来的变动让梅拉脸上写满了疑惑,瓦尔德也是同样搞不清状况。两人呆呆地看着他去楼上换了身行装,再出来时神色郑重地小声对他们说道。 “你们跟我来吧。” 大概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此,而他们又铁了心要一探究竟。一路上瓦尔德拉过梅拉的手攥得紧了些,感受到她轻轻颤抖的身体像是在畏惧着什么。 “海尔布隆没有奥施德这个地方,你们找错了。” 走在前面的酒老板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打乱了梅拉本就混乱不堪的思绪。若是如他所说,那父亲当时寄出的信为何会提到这个字眼? “那请问...” “因为奥施德并不是地名,而是花名。” 他突然顿住脚步,转过头看向旁边的房屋建筑。从外表上看,这是一家虽然老旧但不失温馨花店,店外摆放着各色或鲜艳或清丽的花束。 可梅拉并未看到哪里挂有店名。 “这是我夫人打理的花店,没有名字...” “奥施德是格里安骑士当时所赐的名号,并不是正式的称呼。” 他轻叹口气推开店门,招呼着两人进来,可抵在门上的手却忍不住开始微微颤抖。 “阿兰?你怎么不在酒馆?发生什么事了吗?” 忙着打理花束的女人在听到动静时刚想打招呼,入眼的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和两个从未见过的年轻人。 她的脸上留有岁月的痕迹,可那端庄秀丽的风韵和温柔贤秀的气质是旁人一眼便能察觉的特质,使她和这间满是馥郁的房间完美契合。 梅拉从她身上仿佛看到了母亲的影子。 “他们要找奥施德。” 指了指瓦尔德和梅拉,酒馆老板不太自然地捏着身旁那颗小苹果树的叶子,将叶片上还沾着的几滴水珠轻轻拭去。 如果能这么简单地拭去记忆就好了。 女人静静地看着他们,在望见梅拉的眼睛时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踩到了放在脚边的营养土。 以为是他们突如其来的拜访让她产生了戒备,梅拉抿着唇提起裙摆向她行礼,在脸上勉强扯出一抹微笑。 “您好,我是梅拉,梅拉...瑞恩勃艮,格里安骑士的女儿...” 这是她第一次将自己长久未曾提起过的身份摆出来,想要借此得到女人的信任。即便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她说话时根本抑制不住内心的战栗,磕磕绊绊地吐出这句话。 那几个字像是在她的喉咙里上了一把锁,让她费尽心力才能发出些微弱的声音来。 “来自施瓦茨森林的贝尔瓦尔德,贸然打扰十分抱歉,请您原谅。” 女人定了心神放下手中的工具朝他们回礼。她这一生也算见过不少贵族和主骑士,但能像他们这样于初次见面就摆明尊重的并不多见,因此对他们的态度也放缓了不少。 “约瑟芬·贝纳德,阿兰·贝纳德是我的丈夫,这是我的花店。” “你们远道而来定是累了吧,阿兰,你先带他们坐下,我马上来。” 女人整了整鬓边垂落的发丝,抬脚向花店里面走去。酒馆老板阿兰领着他们在一张木桌旁坐下,倒了两杯桌上泡好的红茶递给他们。 “梅拉小姐,您和格里安骑士真的很像,不止是眼睛。” 他盯着梅拉看了一会儿,刚想开口问些什么又止住了,想必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过问太多。 梅拉只是笑着不做声,饮了口茶水后看到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小心地端着一盆植物。 “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奥施德。” 那是一枝不算多么出彩的花,若是放在这间房里恐怕很难引起来客的注意。淡紫色的几片花瓣分开围绕着中心处的粉蕊,而一根枝上除了顶端那几颗盛开的花朵外,剩下的只是光裸一片不带任何多余的颜色。 梅拉盯着这枝花默默出神,转头看向瓦尔德了然的眼睛,心里顿时升起深不见底的苦涩。 是啊,她怎会没想到呢,奥施德,不正是施瓦茨森林里随处可见、盛开遍野的兰花吗? 黄月遗憾 “那天是我独自在打理花店,并未想到格里安主骑士会突然造访这么个小小的店面,当然同今日一样,也是阿兰带他来的...” 约瑟芬将那盆兰花放在木桌上,越过那几片禁不起风霜的柔软花瓣望进梅拉湛蓝色的眼里,像是在尽力拼凑出昔日的光景。 “他是一位贵人,一位我这辈子很可能不会再次见到的人,这是我当时的想法。” “格里安骑士和我之前接触过的贵族是不同的,不知道这样表达是否会冒犯到你,梅拉小姐,但那种不同是显而易见的。” 她顿了下转而看向丈夫的脸,看到阿兰的默默地饮茶点头才继续讲下去。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贵族的主骑士独自行动,你们应该知道这是很少见的。他进门后问我这里有没有即将盛开的奥施德,说那是他夫人和女儿最喜爱的花朵,他想在走之前能够再看上一眼...” “就像能再次看到你们一样。” 说到这儿她的目光暗淡了些,微微张开的唇里发不出更多声音,眼里的悲伤仿佛能透过那花蕊绽放在梅拉面前。 阿兰将她放在桌上的手轻轻握住,示意她说到这里就好,剩下的交给他。 “梅拉小姐,我们本是寻常的小人物,能与王公贵族接触本就是无尚的荣誉,因此很多事情是轮不到我们嚼舌根的。但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还请您和瓦尔德骑士...” 他话说到这里已然十分明了,梅拉盯着他的眼睛庄重地点点头,桌下却将瓦尔德手捏得紧了些。 “是这样的,屠龙这件事当时在整片大陆上都传得很开,所有人都对格里安骑士出征的安排寄予了厚望,我们亦是如此。可那天...也可能是我夫人太过敏感,她觉得格里安骑士...像是早就知晓自己无法活着归来,那并不像是即将走上战场的人该有的情绪...” “您是如何断定的?” 瓦尔德将她的手稳稳包在掌心,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肩头轻抚着,沉声问出疑惑。 阿兰望了眼窗外聊胜于无的人影,将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停滞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 “他那天托我们寄一封信出去,说是寄给您的,梅拉小姐。信里的内容我们并不清楚,但那张纸皱皱巴巴的像是在水里泡了一夜,我夫人还问他需不需要重新写,店里有更坚实的纸张,却被他拒绝了。” “他当时开玩笑地说,这都不知道是他写过的第几张纸了,作为最后一封信未免太奢侈了些,让我们这么寄出就好。” “可惜的是,因为那时兰花并不当季,我夫人翻遍了整间店面也没能找到一颗兰花...” 阿兰还没完整讲出这句话,约瑟芬已然掩面泣不成声。她天生心底敏感善良,对于当时的懊悔悲凉大概是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 她曾在无数个夜晚愤恨自己,为何没有去城里无论哪家花店帮他寻哪怕一颗兰花。 抱着她的身体柔声安抚,阿兰叹了口气说想让他的夫人冷静一下,他会留在这里继续接下来的事。 梅拉湿着眼眶点点头说无妨,他们可以明日再来。许是被约瑟芬的悲情感染到,她原本坚韧的心绪到底是慢慢出现了裂缝。 “能听到关于父亲的这些事已经足够了,约瑟芬夫人,阿兰先生,梅拉真诚地感谢你们,感谢你们帮父亲寄出了那封信...” “请您...别这么说...我很抱歉...当时...” “约瑟芬夫人,我想父亲一定,非常感激您的善良。” 梅拉走上前两步深深地拥抱她,即使过去无法改变,她也不愿如此温良柔情的妇人一辈子在悔恨中度过。 待她情绪稍微平稳,梅拉退回瓦尔德身边,看到他深色的瞳孔直直地所在那颗淡紫色的植物上若有所思。 “也许...这突然的请求有些失礼,但您允许我们带走这棵兰花吗?” 他直白地问出这句话,右臂放于胸前倾身向贝纳德夫妇行礼,将自己放在了足够低的位置。梅拉抿着唇看他如此,心上的触动好似秋风里被蝉鸣唤醒的一轮晴明的月。 但约瑟芬明显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后又悄悄捏着阿兰的手臂,像是在犹豫某些决定的正确性。 “请您原谅瓦尔德骑士,这颗兰花其实已经...” “贝纳德夫人,抱歉今日来晚了些,但愿我的花还在...” 随着木门被再次推开,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缓缓踏进来,高大的身形配上那头亮眼的金发异常突出,大概是这满屋的芬芳太过迷人,他才一进门就觉得身上的血腥味都被覆盖了不少。 而在梅拉转头的片刻,那双碧绿色的眼眸也直直地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黄月邀请 空气里荡起了一瞬间的紧绷,随后又恢复成一片平静。 梅拉却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朦朦胧胧回想起瓦尔德之前大概提到过一嘴,国王城周围即使一草一木,皆归属于眼前这个人的领地。 这么一想倒是说得通了。 “瓦尔德骑士来访我的领地怎么没有提前通知一声?是想给我惊喜?” 路易还是一如往常漠然又无所顾忌,向前走了几步靠在长台桌边,顺手抽了几片桌上放着的湿布将指尖里最后的血迹清理干净。 他那副样子完全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可即便他话说得漫不经心,梅拉也明显能感觉到来者不善,连捏着瓦尔德的手都稍稍收紧了些。 “没有告知路易骑士是我的疏忽,意在不想让你大费周章...” “言重了,招待你本是我该做的...” 他将那湿布放回原位,倒是难得地对约瑟芬和阿兰微笑示意。两人大概也是早已习惯了他的作风,丝毫没有不满和厌嫌的意味。 那时的梅拉自是认为他们不敢反抗眼前的主骑士,而当她对上路易的眼睛时,那种幽暗深沉的意味不明让她顿时起了一层鸡皮,连脚步都不由得向后撤。 “当然,还有你的仆从...” 他笑着说完这句话来到他们面前,目光巡回在桌上的兰花和面前的小女人身上,碧色的瞳孔里盛满了探究,脸上的笑意也越发浓了。 “毕竟你不仅敢顶撞国王,连我的花都打算抢走了...” “路易骑士您误会了,梅拉并不知这颗兰花的归属,若本归属于您,梅拉自是不会横刀夺爱。” 她定定地抬头望进他的眼里,鼻尖被几丝血腥味叨扰了片刻,脑海里忽然忆起那晚在国王城城堡里的遭遇,猜测出他大概刚进行完绞杀。 看不透的人才最为可怕,因为单凭着几面之缘,梅拉已然悄悄在心里给他安上了阴险狡诈的头衔;可一想到那晚他离开前的眼神,当下稍显疲惫的面容,以及桌上显然归属于他的兰花,她又无法单纯地将他归为一个危险的人。 这种矛盾的妄想和周而复始的疑惑始终盘旋在她的胸口,把那里堵得闷闷的。 “.......是吗?” 路易挑了下眉眼轻声反问,语气里倒是没现出足量的怀疑。他伸出修长苍劲的手指微微曲起轻捏着几片兰花花瓣,随后又将其中一片夹揉在两根指节之前,白皙配上淡紫色的娇嫩看上去竟莫名有些色情。 就像他也能够轻而易举地拿捏她一般。 “既然来到了海尔布隆,也请允许我尽下地主之谊,能够邀请两位后天到访海德贝格城堡...” 单手抱起那盆被蹂躏得可怜的兰花,路易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门茨放在桌面上,对贝纳德夫妇再次点头致意,随后又笑着对瓦尔德和梅拉发出邀请,没等片刻就迈开几步走到门口的位置。 “不会让你们失望。” 两人都十分清楚他并未留给他们任何拒绝的余地。 从花店出来前,梅拉询问了约瑟芬她是否可以明日再次前来拜访,被约瑟芬温柔地答应了请求。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里是个很好的开始,而接下来只需要他们一步步抽丝剥茧,尽可能搜集整合更多的线索。 瓦尔德看她坐在马上藏不住的欣喜模样,原本被妥协和压抑搅乱了的心神也跟着轻松了少许。 但他仍然不觉得去赴路易的约是个正确的决定。 “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 拉住缰绳停在一家旅店门口,瓦尔德率先下马将其拴在马厩里,随后绅士地向梅拉伸出手准备拉她一把。 他貌似十分享受做她骑士的感觉。 “谢谢可爱的瓦尔德骑士。” 可爱这个词放在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身上着实有些牵强,但梅拉总是想借着好心情逗他几下,就像小时候时常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揪他的尾巴一样。 瓦尔德手腕一僵,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马上别过脸去假装在看不远处的葡萄园,耳根处毫不意外地被洒上了层夕阳的余辉。 她以前无聊时总爱抱着他的肚子睡觉,迷迷糊糊间还会软软地呢喃着柔软可爱的夸奖,看上去像是十分满意他这个肉垫。 “这种话还是不要随便说...” 梅拉权当没听见他的别扭,就着他伸出的手轻松下马,待他整理好一切后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店门。 黄月猛灌 海尔布隆地处特雷托尼克大陆的中部,地势平坦且水源富饶,再加之充足的光照和温润的气候,便成就了一片十分适宜葡萄生长的土地。 梅拉也是来到这里才知晓,原来除了兰花蜜糖浆和兰花啤以外,世界上还存在着其他果香浓郁的饮品。 那摇曳在烛灯下的深紫色波光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它明艳的邀请。 这间旅店是上憩下食的设置,一进门的厅内零散坐着几位食客在谈笑畅饮,气氛温馨而不显得聒噪。梅拉和瓦尔德奔波了一天十分疲惫,打算先在此填饱肚子再去楼上休息。 “这位美丽的小姐,您想尝尝我们这里最地道的葡萄酒吗?这可是连国王陛下都拒绝不了的美味!” 老板是个精明人,看到梅拉坐在桌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其他客人的酒杯后,立刻热情地介绍起自己引以为豪的陈年酒酿,甚至把国王都搬出来用作宣传。 大概也不会有人知道国王到底有没有这一口嗜好。 这一问倒是把梅拉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毕竟那葡萄酒乍看上去纯净清透得不搀一丝杂质,而高品质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代表着高昂的价格,所以即使她对于瓦尔德不缺财富心知肚明,可明面上她还是他的仆从,怎么都不该肆无忌惮地让他破费才是。 “不...不用麻...” “请为她上一杯最好的酒。” “还有一份萨尔香肠,两份方饺,再加一份南瓜汤。” 她话还没说完,瓦尔德自然地接过主动权,递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后顺便将食物也系数点好。 他怎会看不出她踌躇的顾虑所在,只是绅士地不戳穿罢了。况且如若能用一些财富换取她满足的笑容和愉快,他定会将一切都毫不犹豫地献上。 待到老板离开,梅拉不好意思地向他道谢,一时之间不知该讲些什么别的话题。从相遇的那一刻开始,细细想来,几乎都是他在用或明朗或晦涩的方式照顾着自己,而她... 想到这里,梅拉摸摸自己口袋里所剩不多的几枚银门茨,眼里的光都随着烛火的摇曳暗淡了。 瓦尔德大概怎么也品不明白小女人善变的心思。 酒食很快摆上了桌,肉香与酒香顺着鼻尖触动嗅觉的神经。梅拉从未喝过葡萄酒,看到那深红的液体挂在杯壁久久不愿离去,馥郁醇厚的质地总想让人捞出一滴放到舌尖上反复咂摸。 瓦尔德还是一如既往地要了杯水,本想就着口渴一饮而尽,但他此时好像更愿意欣赏她小心翼翼的好奇模样。 “尝尝看。” 咽了下口水,梅拉捧起那杯宛如圣水般高贵的液体,茫然地巡视着四周想要装作一副很熟识酒饮的模样。瓦尔德看着她低笑一声,无奈地盯住她的眼睛将手上的杯壁抵在她的杯口,撞出一缕清脆的叮响。 “看着我,梅拉。” 目光被他的话吸引过去,她好奇地转过视线对上他的,在那棕色的瞳孔里分辨出了几丝松弛的笑意。 “敬格里安骑士。” 这是传统的骑士礼仪,碰杯时如果看向别处,会被视为不敬。 梅拉学着他的样子做了一通,竟觉得自己仿佛也成了骑士团的一员般,像是在上演一出神圣而庄严的戏码。 成为骑士要知道的繁文缛节可真不少。 她先是小猫舔水似的浅尝一口,微微皱着眉应是没品出味道,随后才灌了一口下去,那模样倒像是铁了心要征服这杯酒。 “味道如何?” 清润的酒液先在舌上被碾了一个来回,直到口腔中充斥酒香后才顺从地滑入喉间。梅拉惊讶于这复杂又莫名和谐的奇妙组合,于口中咂摸了几下后才煞有介事地发表真诚的评价。 “唔嗯...涩涩的,不甜...” 她对于甜味没有任何抵抗力,一开始也确实以为这酒的味道会像葡萄般甜美,但那回味的苦涩与淡酸便是现实给予她的一记重击。 瓦尔德就这么单纯看她的表情变化,大概能猜出这酒并不合她的口味。 “不喜欢可以放下...” “那怎么行...” 不想让他把自己视为那些被娇惯了许久的贵族小姐,梅拉一咬牙闭着眼猛地将剩余的酒液全部灌下去,等放下酒杯后才看到瓦尔德拧着眉头伸在半空中意欲阻止的手。 是他的疏忽,忘了提醒她这么喝...是会有副作用的... 黄月品尝 “我做错了什么吗?” 慌忙咽下嘴里最后的酒液,梅拉望着他讪讪收回手指的模样有些慌张,生怕自己因为某些失礼的举动给他丢脸了。 挤在嘴边的话到底是没能脱口,瓦尔德看她脸上写满了战战兢兢,唇角处还沾了滴惹人留恋的深紫,眯了眯眼将桌下的双腿不自在地并起。 “嗯...并不是...” 而下一秒,眼前的小女人忽然瞪大了眼睛,仿佛找到了某支开启疑惑的钥匙。 “啊抱歉,是我忘记了...” 她神神秘秘地先是表达歉意,随后巡视了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动静,又小心翼翼地倾身靠近他的方向,满是愧疚地对他低声询问。 “您是想尝一口吗?” 瓦尔德刚舀起一勺南瓜汤的手轻轻抖了下。 像是置身于陈年酒窖中,他感觉到自己的周围覆满了芬芳的葡萄酒分子,正顺着她的接近被慢慢推搡到他的鼻腔里。少女脸上浮起的晕色在灯下显得娇媚,而那双湛蓝色的眼里不甚清明,直勾勾盯着他看时根本藏不起那几丝显而易见的醉态。 这副作用是不是来得太快了些? “梅拉,你忘了我不喜酒饮。不过...” 放下手里的汤匙,瓦尔德轻捏女孩儿柔嫩的脸颊,不好打碎她满是期待的邀请。有些微凉的指尖顺着淡粉色的铺开延伸到她的唇边,用大拇指指腹轻轻拭去那最后一滴,他收回手腕将手指放在嘴边浅碰了下。 “现在尝到了,味道不错。” “别看我了,先吃饭。” 梅拉托着下巴满意地看他,迷离的眼里逐渐失了焦距。恍惚间她瞥见他再次拿起勺子将某些明黄色的汤水送到嘴边,专注进餐的样子像是根本没注意到她顽劣的小心思。 这汤汁真的有那么美味吗? 在下一次舀起汤前,瓦尔德忽然感觉手腕被人猛地抓住。他放下勺子甚是无奈,望着女孩儿的目光愈发温柔,只是他并未想到,几只柔软的手指沿着血管的走向逐渐摸到他的食指上,随后他被握着指节来到自己的唇畔,在那里轻浅地抚了一下。 稍显黏腻的触感粘上食指却并不扰人,梅拉开心地将这杰作拉到自己面前专注地看,完全忽略了某人从手背的血管处流动向上的汩汩紧张。 指腹被她带着贴到下唇,减了半分的湿粘被沸腾替代。可她偏偏还不满足,像奶猫般伸出柔滑的舌尖在他的指腹上舔了一圈。 男人忍不住吞咽的声音在这一刻十分明晰。 “嗯...我也尝到啦!” “南瓜好甜...” 没过多久,瓦尔德便起身让老板先留下没用完的餐点,明早他们会接着用作早餐。 他应是很久没有用这么急迫的语气说话了。 怀里的小女人在被他托起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腰上收紧的手臂喻示着身旁的男人很是耐不住,连一秒的休息时间都不留给她。 她莫名倦得厉害,身体才一沾上床铺就缩起腿想要睡过去,可瓦尔德却没打算让她如意。 “梅拉,乖,待会儿再睡。” “唔嗯...” 忽然贴上来的皮肤让她本就泡在热泉里的身体燥得更甚。梅拉扯了几下胸前的衣襟发现并无变化,弱弱地哼出两声表示不满,随后便感受到有人帮她拉下了裙侧的细链,将她禁锢在衣裙里粉白柔嫩全部释放出来。 上次他深受夜虹的影响失了多半神志,并没能好好欣赏她诱人垂涎的身体。而今夜若不是她的无心捉弄,他本打算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度过,进餐之后同往常在骑士堡里一样和她道声晚安即可。 可事实上,瓦尔德当下并未有半分后悔为她点上那杯酒的决定。 他把这归结于彩虹的余韵和酒液的刺激。 她大概不知道,不碰酒饮并不是因为不喜,而是这种液体同样能够激发他体内狂躁灼热的危险因子,让他想要肆无忌惮地摧残手中这颗娇嫩的兰花。 对于一头棕熊而言,能够在饥饿时汲取最为甘美的浆液便是他的毕生之幸。 黄月占有(微h) 房间里的烛火晦暗不明,微弱的光亮投射出状似交迭在一起的两道身影。梅拉迷迷糊糊察觉到整个身体被人抱起,软软地施展不出任何力度。腰上圈过的手臂渐渐收紧,而在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看清周围时,纤细的颈部轻柔地握上来一只温暖的手,在大拇指抵在颊边稍稍施力迫使她转头后,微张的唇上便覆盖了两片被欲望吞噬的炙热。 这是瓦尔德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她最直白的占有。 他亲吻地急躁不耐,每次用舌头舔过她的唇峰时都会意犹未尽地久久纠缠,胡乱地吮吻更似嗜咬,最后将她的娇嫩放肆地含进口中反复品尝。 葡萄酒的回味散开在齿间,他眼中的鲜红开始变得昭然若揭,动作自然逐渐失了边界。梅拉有些受不住这狂放的野兽行径,想要张口汲取来之不易的空气时被得了空子,根本无法推拒他猛然探进来的舌头。 “唔嗯...” 她眯着不算清明的眼睛表达不满,唇角在开合的间隙淌下一抹晶润的水痕,顺着她的脖颈滴在瓦尔德的手背上。 身体忽冷忽热,裸露在外的皮肤摩擦在他皱起来的衣料上带出一片战栗。梅拉双手无力地揪住身后男人的领口,被他禁锢住的腰肢无意识地挺起向前,使胸口那两团丰莹宣软的皎白更加俏丽诱人。 呼吸交缠得火热,细微的哼咛在寂静的屋内荡起欲望的回响。将箍在她腰际的手缓缓上移,指根和掌内的剑茧蹭过女人滑腻的皮肤来到她的胸口处,毫无一丝停顿地把一只乳完满地包裹起来。 他好像分外偏爱这颗娇得不像话的奶团,乐于感受它随着自己的动作变换成各种形状。顶端生嫩的樱色被他的茧子磨得高高翘起,大概是酒精的刺激过于猖狂,他恶劣地用两指夹住那颗乳尖拉扯几下,随后借着拇指的纹路按压捏揉,色情地玩弄着她最为敏感的位置。 唇上的束缚终于迎来了解脱,男人的吻细密地向下落在她的耳畔和侧颈,轻易地在每寸他深深眷恋的皮肤上留下属于他的痕迹。梅拉被他的戏弄搅得昏沉,胸前麻痒得叫人难以招架,嘴边的几句央求随着身下湿润的聚集堪堪溢出。 “嗯...别...请您...骑士大人...” 吮在她肩上的唇稍稍一顿,随后再次回到耳鬓与她厮磨,轻浅地戏耍那颗小小的耳珠。放于她颈上的手顺势向下来到她的腿间,将掌心贴在那轻颤不止的穴心处抚了两下,温热的汁液便沁了他满手。 用大拇指抵在那冒了头的蒂尖上,他忍住轻薄她的动作,喑哑的声音让问出的话都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愉悦威胁。 “梅拉,你不是这么叫我的,对吗?” “你知道的,那个称呼...” 梅拉头脑浑噩,根本不愿去思考这话的含义。而瓦尔德显然丢弃了平日里卓绝的耐心,在没有得到答复的片刻,他抖了下头上早已竖起的绒耳,捏在她胸前的手再次挤弄起脆弱的奶尖,而另一手的指腹轻捻在她身下的肉珠上,施了几分力道势必要将她逼上绝路。 熟悉的声音穿过她的耳膜直达心口,在汹涌吞噬她的前一刻,她认命地咬在他的唇上,手指到底攥不住他的衣领,将那止不住的潮倾泄在他的掌心。 “唔呜...” 像只被咬住了喉咙的小兽般嘤咛,她湿润的眼尾上多了分清明。失去了男人的拘束,梅拉乖顺地倾倒在床上,缩起腿迷茫地看着他染红了的瞳,可怜娇弱的模样最能激起他的怜惜与呵护。 “别怕,我的梅拉...” 耐着性子吻她的耳朵,瓦尔德撕扯一般去了身上的衣物,抬起身将她的一条腿搭在自己颇具力量感的肩上。张口暧昧地咬在她的膝弯处,他就着打开的穴口将硬了许久的肉物顶进她的身体。 黄月你会死的(h) 不算规律的冲撞顶弄搅得她人仰马翻,身下的饱胀感愈发明晰,随之而来的便是惹人心尖发麻的狂莽刺激。 梅拉一手抱住床头的枕头将脸埋进去,另一手胡乱地伸向男人的小腹,想要推拒他的动作伴着身体的震颤断断续续,最后被他牵起手放到唇边舔吻掌心。 “嗯呜...慢...我...” 她呜咽着娇声吐出几个字,闷在枕头里让人听不明白。思忖片刻,瓦尔德不留情面地扯过被她蹂躏成团的枕头,一只手拖着她圆润的臀随意捏了两下,趁着她向上抬腰躲避的间隙将枕头垫进了腰臀连接的位置。 向前倾身的同时拉起她的另一条腿,手掌在她骨缘明显的脚踝上磨了些许,而后沿着光滑的腿部线条来到她的大腿内侧,停留在湿润的交合处边缘细细揉捏。 “再深一些...好不好?” “可以的,对吗?” 他问的时候有些气息不稳,大概是被她无意识夹了下的缘故。耻骨部位被他磨得敏感泛红,并不上的双腿被他牢牢禁锢着,梅拉湿着眼尾望过去,在烛光的催化下仿佛看到某只近在咫尺的棕色毛团,正在随着主人的靠近轻抖着向她打招呼。 动作总要比思考快上一步,在她捏上那只耳朵时,瓦尔德没来由地激灵片刻,当下将整根硬挺系数挤了进去,头部瞬间破开某个深藏在少女身体里的泉眼。 “啊...不要...” 深处的酸麻感陡然上升,对膀胱生疏的压力产生的恐惧让她抓着他耳朵的手指都不由自主地收紧。瓦尔德低哼一声拉下她的腕部禁锢在床头,身下的动作也越来越不知收敛。 他的每一次深顶都能随着她抬高腰部的动作精准地磨过最为柔软的位置,钝塞荒唐地让她难以招架。汁水丰沛地从身体淌出来,给这原本清幽的房间都沁染了一缕甜腻的回味。 “...贝尔...求你...唔嗯......” 她不知该怎样讨得男人的欢心,隐约只记得示弱是与他初见时被他放过一马的钥匙。这是她赐的名字,每次在她寻不到他的踪迹时,呼唤这个名字总能让他适时地出现在面前。 显然瓦尔德对此是有反应的。 蛮横的索求像是告了一段落,他将那两条腿圈在自己腰上,俯下身来亲吻她柔白的乳,随之向上舔过她的脖颈和耳廓。一只手伸到她臀下虚托着,另一只来到她的眼角帮她温柔地拭去水痕,随后停驻在她的唇边浅浅的磨蹭。 “这么叫我...梅拉...你会死的...” “来,张嘴,会好一些...” 顺从地开启唇瓣,梅拉并未察觉他的意图。口里贸然闯入的两根手指没有多余的动作,可还未等她嘴唇闭合,身下的手猛地托起她被抓揉得开始泛红的臀,迎向他甚为生猛直接的顶入。 “唔...呜嗯...” 高潮来得迅疾,让她不由得咬住他的指节来缓解身体过于崩溃的放纵。眼尾的泪珠随着她身下止不住的倾覆自然垂落,两条圈在他腰间的腿绷得厉害,在无尽的震颤过后脱力地滑到床上。 被穴肉咬紧的感觉大概能让瓦尔德丢下半条命。他沉重地呼吸着,看到他的公主由于对自己无条件的信赖而被蹂躏得如此可怜,心底顿生一股恶劣又满足的成就感。 手指上不痛不痒,被他拿出来时沁满了酒香温润。梅拉睁开湿红的眼吸了吸鼻子,想要起身亲吻他时却被他掐着身子轻巧地翻过趴于床上,由着他从臀尖向上吮咬她光滑的背。 想让她的骑士毫无保留地释放给她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的腰窝陷得有些深,也因此有些过于敏感。在瓦尔德心里,上帝大概在她身上花费了比常人多一倍的时间,才能够将她塑造得如此完美。 “别...不要咬...那里...” 弱弱的反抗激不起任何浪花,向前逃离的动作也被男人轻易看穿。将她颤个不停的小身子捞回来,他用下巴在那处性感的凹陷里轻轻地蹭,随后再次将自己送进了她的穴里。 经历过高潮的身体像是被烤得半熟的乳酪,轻轻一戳大概就会化掉。梅拉呜咽着承受他的热情,指尖在一收一放中于床铺上抓出几个明显的痕迹,臀部也被他冲撞得抖出些波纹来。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以为自己真的会因为止不住的潮起潮落而殒命时,瓦尔德终于咬着她的肩膀将所有的欲望倾泻给了她。 疲惫得根本不想动一根手指,她闭着眼任由男人将她抱进盛满温水的浴桶里,攀在他的肩上浅浅地呼吸休憩。 沉沉睡去的前一秒,梅拉还在后悔为何没好好尝一口那肉香四溢的萨尔香肠...... 借着这章顺便祝大家圣诞快乐呀! 不知道大家对设定感不感兴趣,其实这本很多地点的设定就是基于德法两国的一些城市。比如施特莱斯城原型为法国拥有着名圣诞集市城市的斯特拉斯堡,施瓦茨森林就是黑森林,国王城是融合了德国的Cochem和特里尔,海尔布隆也是德国真实存在的Heilbronn(虽然现实没有想象得美好哈哈),之后出现的路易的城堡会是基于德国的海德堡城堡。 我在欧洲的这几年一直很喜欢古老的自然景观和历史性建筑,这篇文的灵感也算是这么生发的。虽然写得还是不够吸引人,但也是自己创作的一点小私心。希望你看得开心。 黄月不算绅士 清晨的阳光染了些秋露的凉意,透过玻璃窗户打在房间内的地板上。梅拉本以为自己的小身板很难承受住这逐渐变凉的天气,可未曾想这一觉就如同睡在了火炉旁般,暖得她像猫一样自在地舒展四肢。 意识回笼的当下,她才注意到揽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着实沉重。 她瞥了眼自己身体上斑驳的痕迹,消了大半却仍不妨碍酸软从某一处扩散,脸颊红扑扑得沾上几分羞意。轻轻吸了吸鼻子,梅拉不经意伸手向后小心搜索,不出意外地擦碰到一团还未完全竖起的绒球。 许是被扰了清梦,身后的人默默将她又搂近了些,不耐地用头顶的耳朵蹭了几下她的后颈。 这...未免也太可爱了些...... 她掩着嘴防止笑出声来,可又确实无法招架这男人有意无意的撒娇,直至她感受到某些硬质物件开始在她的臀缝间占据了一席之地。 这种具有穿破她灵魂般生命力的存在正和她进行着出生以来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开启了应激反应的兔子瞬间不再动弹,只是嘴里断断续续不饶人地吐出些委屈的抱怨。 “这个...怎么...怎么能...” “怎么了?” 像是知晓她的窘迫所在,瓦尔德埋在她的颈后低笑着回应,闷闷的声音里掺杂了她熟识的愉悦,并无任何倦意的痕迹。 可梅拉清楚他这就是明知故问。 “你...定是早就醒了!还装作...” 装作睡着的样子放纵她顽皮的小动作,拿出无辜的态度挑衅她羞怯的底线。 “抱歉,这确实不算绅士,还请你原谅...” 男人当即转变的话锋将梅拉还未脱口的“抱怨”全部堵了回去。她悄悄转头想看他的表情,却被他整个揽着腰转了个方向,对上他浸满笑意的眼睛开始发呆,竟然连两人赤身裸体坦诚相对的情形都没有顾上。 随后她便感觉到额头被轻轻地贴上了两片温暖的柔软,只一触即离。 “早上好,我的梅拉。” 瓦尔德今日的好心情确确实实写在了脸上,尤其是在他们用早餐时,他吃南瓜汤吃得十分满足自在,含着勺子的样子总像是在回味什么。 梅拉忽然寻回几块昨晚记忆的碎片,可她在心里并不愿将他们拼凑完整,更不愿接受自己如此“放浪形骸”的一面。 这着实有损她作为瑞恩勃艮家族贵女的名声。 叉了块香肠塞进嘴里,她不自在地开口征求他的准许。 “我想今日再去拜访一次贝纳德夫人...” “我同你一起。” 放下手中的汤匙,瓦尔德抬头看她的眼神如炬,但片刻过后又在她的眸子里捕捉到一丝躲闪。 他就这么静静地等待她开口,仿佛在等待某种严肃的审判降落于他头上。 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梅拉放于膝上的手指逐渐攥紧,慢吞吞地吐出几个并不艰涩的字。 “这次...我想单独去,可以吗?” 话音落下许久,对面并没有答话而是任由这寂静蔓延开来。梅拉有些疑惑地抬眸,当下竟觉得自己大概是花了眼,否则怎会看到某人头顶上两只并未出现的耳朵好像默默垂了下来? 宛若一只被她狠心丢弃的小熊,虽是一言不发但又处处冒着可怜。他眼里愈发暗淡的光影像是一把击中她心脏的剑,就这么直直地戳进了她满是罪恶感的源泉。 只是这次确实有某些不可告人的理由。 就在她以为瓦尔德准备拒绝时,汤匙轻轻碰撞盘子的清脆声响再次回荡在她耳边,紧接着便是男人不算兴致多高的回答。 “好,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话...” 他咽了口汤水声音显得闷,却并未打算深究缘由,直到盘子见底才再次补了一句。 “我会在这里等你。” 黄月纪念的人 轻轻推开那扇木门时,约瑟芬正坐在角落的小桌旁专注地打理手中的花束。 循着声音望过去,她注意到少女站在门口绞着手指不算自在,显然是觉得这突然的到访叨扰到了这间花店。 “很高兴再见到您,梅拉小姐。” 梅拉冲她笑着欠身,不好意思地将手里的小玻璃瓶递给她。浅橙色的液体随着她的动作缓缓流淌覆于瓶壁,在几缕暖阳的反射下闪着晶亮的光。 这是她此前好不容易征求了瓦尔德的同意才带过来这里的。 “抱歉又来打扰您了,还请您收下这瓶兰花蜜糖浆。” “施瓦茨森林独产的饮品,也是父亲从前离不开手的嗜好。” 约瑟芬见她并未给自己拒绝的余地,微笑着用双手接过,眼里的柔光愈发温润,莫名契合一曲闲适又舒缓的咏叹调。 “我很期待它的味道,谢谢您。” 她招呼着梅拉坐下,又从屋内端了壶红茶和一些新鲜烘焙的小饼放于桌上。看着那些形状各异、散发着浓郁的奶香和黄油香气的饼点,梅拉觉得自己仿佛一瞬间回到了森林城堡里漂亮的餐桌旁,眼巴巴等母亲将一盘盘新鲜出炉的点心放到她面前,笑着哄她待父亲回来后再一同品尝。 她确实已经很久未曾忆起这种味道了。 “维纳赫节快到了,这是我早上才烤好的,正巧想找个人帮忙品尝一番。” 听她这么说,梅拉才反应过来现在的时间。自从跟在瓦尔德身边起,她逐渐开始淡忘除了彩虹之外的其他日子,竟差点连维纳赫这种无比重要的节日都抛在了脑后。 和家人团聚相拥分享美食,把酒言欢自由庆祝,在维纳赫节日的当天,仿佛再凶猛的兽类都无法干扰到每个家庭分外祥和的气氛。 当然也包括她的。 “是啊,黄月开始后的第24天...” 约瑟芬点点头,开始缓缓讲起这边的人们如何庆祝节日,气氛如何热烈沸燥;又说到自己的家庭子女,店面的经营照料。她的声音十分温和顺耳,即使偶尔无奈吐槽两句丈夫上了年纪贵人多忘事,梅拉也未曾察觉到她语气里半分责备的意味。 她出奇地喜欢听她讨论这些琐事,倒不是热衷于窥探他人的隐私,只是单纯地对自己并不熟知的生活方式藏了几分向往。 “给您听这些闲言碎语真是让人笑话,还请您不要介意...”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话多了些,约瑟芬带着歉意向她点头。梅拉连忙摆手解释,礼尚往来地讲起了自己在施瓦茨森林里的所见所闻,借此让她安下心来。 她眼里透露着掩盖不住的赞赏,脸上的表情也比昨天更为生动,仿佛在聆听某个妙趣横生的奇遇探险般。 “森林里兽类如此众多,而施特莱斯城里却鲜有民众遭遇袭击的听闻,想来是托了格里安骑士和瓦尔德骑士的福...” 梅拉笑着点头附和,伸手接过她递来的一块小饼放进嘴里,酥香的杏仁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 “不过我也很庆幸能够在这里生活,这么说可能会惹您不快,但在我眼里,亦或是海尔布隆的所有民众心里,路易骑士是我们最为尊敬的领主。” 心情复杂的咽下茶水,她看到约瑟芬的面上不搀半点假意,胸中的疑惑再次加深了。 显然约瑟芬也看出了她想要问的话。 “您大概并不了解他,路易...他向来要求我们直接称呼他的名字,这点就和很多主骑士大相径庭。自从他成为这片土地的领主,从未有过一人被凶兽袭击。您应该清楚彩虹出现的当天想要走出房门有多难得,可这里的人根本不会产生畏惧。而且他在国王面前时常主动为民众争取更多利益,包括前阵子国王准许了海尔布隆的葡萄酒可以运往其他地区进行交易,这也是路易提出并推波助澜的。” “那孩子虽然面上显得冷漠不近人情,可他一有时间就会到城里和人们走动交谈,也会常来我这边打个招呼喝一壶茶,听我讲些根本不重要的闲话...” 她稍稍顿了顿,注意到梅拉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不太确定地再次开口。 “说到这里,梅拉小姐,我本以为您和路易早应认识,毕竟...” “您想说什么?” 眼前飘忽的迷雾像是又加深了一层,梅拉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忽而有种茅塞即将被冲破的顿开感。 “毕竟他每次绞杀归来都会从我这里拿走一颗兰花,说是为了纪念某位故去的主骑士...” 维纳赫节取自德语Weihnachten,也就是圣诞节啦(还挺符合时点的哈哈) 黄月精灵小姐和熊先生 从花店离开时已然过了正午。温柔热情的老板娘本打算留她吃些简单的餐点,可梅拉实在不愿叨扰她太久,便借故自己还有其他安排需要早些回去。 “想必是和瓦尔德骑士有关吧...” 约瑟芬话还未说完整,就瞥见梅拉的脸颊被不算毒辣的太阳无端炙烤出了些红润,眼尾的笑意更深了。 她这个年纪的妇人也时常会有艳羡少女怀春的短暂片刻。 “梅拉小姐,我看得出来瓦尔德骑士是位值得您爱慕的领主,但也请您...请您不要厌恶路易......” 想必是昨日的剑拔弩张还是给她留下了些不安的印象,约瑟芬望进她澄澈的眼眸,虔诚的请求像是在祈祷日庄重地在教堂里等待上帝的眷顾。 “厌恶”这两个字应是对她来说太过陌生,也很可能是她这辈子都不会触及到的字眼。 “我并未厌恶路易骑士,还请您无需顾虑。” “相反,我十分相信您说的话,就如同父亲当时把信放心地交给您一样...” 握紧她的手也许能让自己的承诺多些分量,梅拉更是不会吝啬表达感激笑容。她虽然阅历浅薄少经磨难,但明辨利弊与真假的能力并不比其他人差。 在她看来,面前的妇人更像是担忧自己的孩子被人误解中伤的一位母亲。 “说起这个,有件事我在意了很久,还是觉得有必要告知于您...” “关于那封信,我大概记得在格里安骑士的队伍离开海尔布隆的第五天左右,曾经有几个骑士打扮的人来访我的花店问起过,还警告我不能把信寄出去...” “我那时迫于他们的施压便随口应下来,但信纸最后还是到了您的手中,是因为我不想让他再次失望...” “可我时常会在梦里惊醒,害怕这世上那些我未曾知晓的秘密将会伤害到更多善良的人,而我却无能为力...” 她话音里的颤抖清晰可闻,像是挣扎着将胸口本已缝好的一处伤疤生生撕裂开来,让冰冷的血水在她眼前缓缓流淌。梅拉摇着头抱住她的肩膀,轻轻靠在她的肩头柔声安慰。 “我想,在目无所及的黑暗面前,无能为力才是所有人的常态,而您已经要比大部分人勇敢很多了。” 她清楚地知道讲出这些话对她来说有多么艰难,而这背后她所要承受的委屈和自我怀疑又将会是一个怎样无尽的深海漩涡。 约瑟芬深深地回抱她,在两人沉默许久后才再次开口。 “您真的很善良,梅拉小姐,愿您和瓦尔德骑士一切安好。” 回到住所时已是午后,梅拉有印象在骑士堡时,瓦尔德时常会在午后的闲暇时段休憩片刻。一开始她还甚为疑惑这稍显慵懒的习惯不符他的作风,直到昨天在路上她随口问起,瓦尔德才拉下马停在原处,深棕色的眸子对上她好奇的目光淡淡地说。 “因为你以前很喜欢趴在我身上休息,尤其是在午后。” 自是没想到自己对他的影响如此长远,梅拉倒是没来由觉得窘迫,随意搪塞两句便快速驾马跑到他身前去了。 但他今天居然只是在无人打扰的房间内安安静静地坐着,连平时甚为爱护的长剑都没顾着擦拭打磨。他背对着门口望向窗外,一声不响却又让人莫名感到不安。 梅拉推开门慢慢靠近他身后,像是为了打破这层无形屏障而赶来的天使,她忽然顽劣地将双手伸到他面前遮住他的眼眸,俯下身靠在他耳边故意捏着嗓音笑着发问。 “森林里的精灵小姐来陪伴英勇的熊先生啦,怎么没有受到欢迎呢?” 下一秒,她感到自己的后颈被一只温暖的手稳稳固住,刚想反驳时唇瓣便被男人有些急躁地含入口中。他吮得用了几分力道,借由痛感梅拉仿佛察觉到他像是在发泄心中某些压抑颇久的情绪,又像是在感恩上帝宽厚地赏赐于他“失而复得”。 直到周围的空气稀薄得让人忍不住晕眩,瓦尔德才终于满足似的移开双唇,只是贴在她颈后的手指来来回回摩挲在她小巧的耳垂上舍不得离开。 “不知这样的欢迎可否合您的意,我美丽的精灵小姐?” 黄月追随她的旨意 以瓦尔德的感知力和嗅觉,从她登上这里楼梯的那一刻起,他那颗盛满了紧张不安的心就已然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自从和她相遇以来,他将作为人类而拥有的丰富情感摆放在愈发重要的位置,即使有一部分是让他困苦难挨的酸涩和畏惧。 但他并未后悔能以人类的姿态护在她周围,纵使他这些天来会从睡梦中惊醒,反复确认她还亲昵地窝在自己怀里酣睡后,才安下心来再次搂着她躺好。 大概是熊类天生就有着对于安全感的过分执着。 梅拉对于他的热情“欢迎”显然没做任何防备,只是在某一瞬间,她异于常人的细腻体察告诉她,面前的男人对她表达了卑微又不容人拒绝的占有欲。 像一只在手中静静燃起的蜡烛,蜡液滴下时明明不算滚烫,可那温度却能直白地烧进她的心口。 思忖片刻,梅拉明亮的眼里荡出些蓝色的波纹。她兀自向前一步来到他身边,整了下裙摆的边缘后缓缓坐到他坚实的腿上。体型的差异逐渐明显,将手臂环过他的颈后偎在他胸口磨蹭几下,她仰起头将还湿润的唇贴到他未被骑士袍包裹的喉结上,轻吻的动作随着那处突起不耐地滚动而温柔。 “梅拉...” 他声音糅杂着几分焦渴,手臂不自觉抬上来环在她腰间收紧,身下好像有某种被蛊惑的欲望抵在她的腿间。 “今天好累,想趴在熊先生身上休息,可以吗...” 羞怯地询问在他颈侧响起,瓦尔德沉下一口气捏了她腰间的软肉作为惩罚,无奈地亲吻她的发顶纵容她的胡闹。 “好。” 梅拉是真的有些疲惫,所以在他怀里睡着的时候没有任何该有的危机感。 瓦尔德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便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当当。 直到夕阳的火光染红了窗外的树叶,簌簌风声渐渐盖过街上喧嚣的人声,梅拉才揉着眼睛幽幽转醒。 这一觉倒是让她睡得格外舒适。 男人还是同之前一样坐在位置上显得沉默,但眼里的光亮却又不同往常,仿佛一直都在期待着他心爱的公主再次醒来。 为了让她睡好,瓦尔德只是象征性地让她趴在自己身前一段时间,待她呼吸平稳后才将她抱到床上掖好被子,随后到楼下取来一封十分标准的邀请函。 他皱着眉看完里面的内容,倒是并不诧异在那人的领地里躲不过他的视线,只是没想到请柬会来得如此快。 看来他确实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 “发生什么事了吗?” 轻声开口发问,梅拉瞧见他晦暗不明的表情里掩了几分阴郁,胸中总有种透不过气的压抑感。 瓦尔德摇摇头想要搪塞过去,可少女的眼神像钩子一般睨着他,迫使他不得不败下阵来全盘托出。 “后天在海德贝格城堡会举行一场骑士围猎,由路易骑士发起并邀请了所有的主骑士。如果赢得围猎就能获得奖赏...” 他说到此处顿了下,抬手拿起脚边的长剑放于膝上。梅拉清楚地知道他并不是什么在意财富名誉的人,能让他如此踌躇便意味着这场围猎的奖赏非同寻常。 “奖赏...是什么呢?” 她咽了下口水问出这句话,空气里顿而产生一瞬的凝结。看到瓦尔德捏紧放在膝上的拳,随后将眼里的杀意全部藏起,只传递给她最为坚毅忠诚的目光。 “格里安骑士毕生所用的骑士剑。” 他说完后起身来到她面前,单膝跪地将手上的长剑用双手捧给她,等待她做出最后的抉择。 “梅拉,我说过的,作为你的骑士,我会永远追随你的意愿...” “所以,让我明白你的旨意,只于贝尔 瓦尔德的旨意。” 黄月高傲与吃瘪 暖阳穿透山谷里绵延的树丛灌木,随着潺潺水声荡进清澈凉爽的河流中。而在这焕发无限生机的山峦之上,一座庄重肃穆的城堡稳稳矗立,睥睨着下方繁华城池间的点点滴滴。 城堡整体成红棕带黄,最左端的一座高耸的圆形塔楼十分亮眼,而主楼是一整座方正华美的建筑附带两座尖形蓝瓦窗顶。周围的城墙几乎没有破损的痕迹,想必是得益于驻守在堡内的人严肃认真的打理。 即使是从远处望过去,梅拉也能于城堡的外观里品出些那位领主的气质来。 “我们快到了。” 瓦尔德驾着马在前方不急不徐地为她开路,转头的片刻自然也注意到了她仰视那座城堡的模样。他默默抿下唇不再作声,只是拉着缰绳的手逐渐握紧,手臂上微微鼓起的肌肉昭示着他分外不服气的怨念。 总有一天,他也会将森林城堡重新打造成最令她向往的目的地。 那天将剑柄递到她手里时,瓦尔德就已然明晰了她的决定。泛着血光的剑轻抵在他的双肩和头顶,连带着他的心情都多了几分坚毅的沉重。 那柄剑对他、或是其他骑士来说最多是个无价的珍藏品,可于她而言,那是为流落在外多年的父亲照亮归家之路的指明灯。 大多事物的价值并不体现在奢侈的外观或美轮美奂的铸造上,而是它能够为拥有它的人传递出多少情绪的递延依托。 因此无论如何,他今日也必将拼尽全力践行自己的诺言。 “欢迎瓦尔德骑士和梅拉小姐的到来,请随我进入会客厅,主骑士大人稍后会到。” 城堡里的仆从显然训练有素,对于从没见过的来客也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察言观色的本领十分到位。不过刚推开厅内的大门,里面原本高声吹嘘的人瞬间哑了火,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站在门口的二人。 瓦尔德只是抬眼颦了下眉,没有多言便起脚走进。梅拉则礼貌性地冲他们提起裙摆行礼,随后快步跟在他身后。 当然不只是一众法兰克主骑士对他的到来甚为吃惊,就连坐在另一边的海姆里希和费舍骑士也着实没料到这一出。 只是在看到梅拉后,海姆里希大致在心里有了答案。 “稀客啊,能在路易大人的城堡里见到瓦尔德骑士可真是荣幸。” 威尔特作为最敬业的拱火者,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嘲讽挖苦他的机会。瓦尔德落座于海姆里希身旁,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梅拉坐在自己身侧,明显将她摆在了与这间房里的所有人同样的位置上。 “路易骑士亲自前来邀请,没有理由拒绝...” “包括我的仆从。” 他这话确实不假,就是听在那群心高气傲的法兰克骑士耳里着实不算舒服。威尔特咬着后槽牙站起身,捏了捏拳头端出一副像是要找麻烦的架势,却是在大门再次开启后又毕恭毕敬地回到了原位上。 即使他心中有一万个不服气,在路易面前也不好发泄出来。 进入厅内前,路易就早已预料到了今日的来宾和可能发生的剑拔弩张。在得知瓦尔德到来的消息时,他并未第一时间出面,而是好整以暇地倚在门外等待好戏。 毕竟这扇厚实到密不透风的大门也挡不住他极为绝佳的听感。 而这些,他知道瓦尔德都清楚得很。 迈着步子走到正中央,路易环视一周后轻扯下嘴角,寥寥几句结束无用的寒暄。他那头金发着实让人移不开眼,年轻健壮的身体被深棕色的主骑士战服完美包裹,右臂上的鹰首臂章像是一头蛰伏许久的猛兽,而碧绿色的眼眸里流转着的却是和他张狂的外形不算匹配的沉稳淡漠。 不知为何,梅拉的脑海里于某一瞬忽然闪过一匹狼的身影。 “欢迎各位尊贵的来宾远道而来。虽说这次围猎是由我发出邀请,但实为马蒂斯 瑞恩勃艮先生提议并决定了奖赏内容。我相信各位...定是有着各自的理由才会来参与今日的活动。” 他说完有意瞥了眼瓦尔德和梅拉的方向,随后请出这位贵族商人进入厅内。梅拉此前并未和其他贵族有过交往,自是不识得眼前这稍显臃肿的男人到底手握多大权威。她唯一好奇的一点是,为何父亲的配剑会落到他的手中。 中年男人笑眯眯地迈着小步子走入,身后还跟着两位身着华服的年轻姑娘。她们明显不是第一次来参加如此阵仗的集会,举手投足间都渗透着贵族小姐的优雅从容。 “能邀请到各位主骑士大人参与这次围猎实属我的荣幸,这是我的两位女儿,莉娜和艾玛,也到了出来见世面的年纪,还请各位不要嫌弃。” 听他说完,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向他们行礼,得到的也是两位女士微笑欠身的回礼。 路易进来后落座于主位,而马蒂斯意图着实明显,低声敦促着女儿们坐到他的身侧。许是在众人面前不好薄了他的面子,路易并未多做言语,只是手指轻敲木椅扶手的动作还是暴露出了他些许的不耐。 梅拉还是第一次见他不得不低头的模样,结合之前他的所作所为,她莫名生出一种看他吃瘪的快慰舒爽,嘴角的笑意也没来得及掩盖完整。 然后便是路易向她投来的一记不算清明的探究目光。 黄月令人信服 围猎的规则很简单,这两日已经由马蒂斯派人在山间森林里标记了一些不算危险的小型动物。而在有限的时间内猎到最多的标记动物,便是这里所有人的目标。 现在大概是正午时分,距离太阳落山还有整整半天时间。马蒂斯朝路易递了个眼神,叫仆从将奖赏送来厅内予以展示。梅拉看到新进来的两个人将一柄剑郑重地托在掌心,虽然距离不算进,剑身也因长时间未被使用而多了抹锈意,可于那之上独一无二的刻字和稍有破损的剑柄尾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就是父亲一直配在身上的那把长剑。 幼时的她曾不止一次对于这位熟识的老朋友产生过怎么也磨不灭的好奇。 “如此贵重的一柄剑,不知阁下是否准许我们上前观赏?” 马蒂斯还未开口介绍,海姆里希率先起身开口,费舍跟在他身旁同样显出略带紧张的好奇。两人像是没什么耐心等到他的同意,径直跨步到厅中端详起那柄剑来。 贵族商人的脸上有些愤愤挂不住,却也没打算真的阻止他们。 “当然,海姆里希骑士的眼光大概是这里最具说服力的,能得到您的首肯自是最好。” “这可说不准...” 他原本吹捧的话术被路易漫不经心的一句反驳打回了原型,施施然僵在原地尴尬不已。海姆里希侧目看向坐在正中央的年轻骑士,随着他眼神的方向又转头对上了梅拉毫不避讳的探究目光。 他清楚地知道路易并不是在无端嘲讽自己,而马蒂斯则天真地以为这是两位主骑士首领间经常上演的争斗戏码。 “怪我话说得太满,路易骑士的眼光同样让人信服...” 连平日里无心关注骑士团内部矛盾的瓦尔德都觉得他这话还不如咽回肚子里去。 小插曲一过,众人开始整理行装准备出发。可还没等厅门被再次打开,一个温柔却不失坚毅的女声悄然响起,突兀地打破了被雄性荷尔蒙牢牢占据房间内的平衡。 “马蒂斯大人,路易骑士,不知可否请您准许梅拉参与这场围猎?” 梅拉向前一步拉起裙摆行礼,眼里星星点点像是装饰了晶蓝色的亮片。马蒂斯回头望了她一眼,在被她出众外貌吸引的同时也暗暗观察着路易的态度。 毕竟这里怎么说都是他的领地,自己的话撑不起多少分量。 “一介仆从怎么可以参与如此重要的活动?更何况还是个女人!” 谁都没发话的空当,威尔特倒是毫不客气地开始帮这座城堡的主人做起了决定。他话一出口立马又勾起了其他几位法兰克主骑士的傲气,倒不是害怕会输给一个女人,只是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女人从来都没有处在和男人同等的位置上,不论她到底拥有如何惑人的绝色。 听到他们如此,梅拉原本就惴惴不安的心脏愈发沉得厉害。她抿紧了唇安静地看这群聒噪野蛮人的表演,眸底竟浮现了几分异常稀有的傲气。 “梅拉的确是我的仆从,但她也确实受到了路易骑士的邀请来参与这次围猎。在我看来,来者是客不分贵贱这个道理,各位阁下应该十分清楚...” “你说对吗,路易骑士?” 身旁的男人嗓音中带了几分怒意,说出的话也开始不留情面。梅拉小幅度地伸手扯了下他的骑士袍,大概是不想让他因为自己惹上麻烦,可那几根纤细的手指还未过多动作,就被他固执地握在掌心无法挣脱。 她还是第一次觉得有人不遗余力地偏袒自己是件多么难得的事。 显然瓦尔德的话为这屋内带来了少许的寒意,仿佛下一秒内两方骑士就将拔出长剑一决高下。路易扯了下嘴角伸臂拦住威尔特气势汹汹向前迈的步伐,顺手接过身旁仆从递上来的骑士袍披在肩上。梅拉看着他不紧不慢的动作,竟觉自己像是一只等待他最终审判的羔羊任他拿捏。 随后便是他那双碧色的眼睛鲜少认真地对上她的目光。 “不知梅拉小姐...打算从我这里取走几根箭矢?” 黄月和平交流 海德贝格森林不像施瓦茨森林那般繁盛茂密,大多树木也没有参天的高度,但因着土壤肥沃的条件,这里产出的植被和果实却要更为多样,自是吸引了不少小型哺乳动物的聚集栖居。 梅拉不急不徐地驱着马匹向前,在这片人烟稀少的地带仔细辨明着动静。她当然知晓跟着瓦尔德会有天然的优势,但当马蒂斯提出将她猎得的动物和瓦尔德算到一起时,她毫无犹豫地拒绝了。 他们这群高傲的人应该打从心底里就认为她猎不到任何东西,而她偏要赢下那柄父亲的剑。 这么想着,梅拉静静停下马,从背后小心捏出一只暗色的箭矢,深吸一口气,她于拉开弓的一刹那眯了眯眼。 箭速飞快而轻盈,品质实为上乘。在穿透层层迭迭的空气之后,一只小鼹鼠呜咽着应声倒地。 她的运气很是不错,当然也得益于格里安幼时起的培养。即便有段时间未碰弓箭,准度自是差了些,但出箭的架势和力道却没有变得生疏。 那双醉人的靓丽瞳眸可从来就不是美丽的摆设。 将猎物绑于马侧,梅拉颇有一种大获丰收的成就感。只是她脸上的笑容还未能久留,震彻整片森林的一声枪响让她心里顿时打了一颤。 有几只受惊的鸟从她身边迅速飞过,带起的风足以吹起那头长发。梅拉小叹一声,暗暗埋怨这贵族先生放出的这一枪大概是将她前方的猎物都吓跑了。 围猎并不限制参与者选用何种武器,她便只能原地跺跺脚步不适时地耍些小脾气,气鼓鼓地驾着马去到另一个方向。 不过若是她知晓这一枪的来由,估计打猎的心情都能结成冰了。 “你...你...竟敢对我不敬!我会在国王面前...” “马蒂斯阁下,您不必如此紧张,我并不打算对您如何。” 高大的男人下马缓缓走到跌坐在地上的贵族面前,微微向前倾身昭示着他仍然顾及“礼仪”的良好修养。只是那双黑色的眼睛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即使是被枪口抵在胸前也无法激起一片浪潮的波纹。 他就这么直直地注视着马蒂斯,仿佛要从他满溢的慌张中强硬地推挤出一些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不知您是否介意同我探讨一番,您是如何得到那柄无价之宝的...” 高傲的贵族自然不甘受到如此胁迫,他颤颤巍巍地将猎枪上了膛,本来也不带有任何杀意,只是想给眼前的人一些威慑而已。 “瓦尔德骑士...我同你并无利益纠葛,还请...请不要逼我开枪!” 瓦尔德沉默地看着他,像是在思考他话里的真实性。而就在马蒂斯天真地以为他认清了与自己的地位差距时,黑洞洞的枪口突然被一股狠劲从他的胸口处大力地压倒了地面上,也就在这一瞬,那颇显受惊的一枪被马蒂斯打了出去,擦着地面留下晦涩的硝烟痕迹。 大概也没想到他会真的扣动扳机,瓦尔德皱了下眉头,手壁上肌肉猝然将骑士袍撑起,眼眶里渐渐流转着深沉的暗红色。等他平复下来站起身时,马蒂斯只是呆呆地望着地上那被捏得变了形的枪口不敢说话。 “抱歉扰了您围猎的兴致,不过我还是愿意同您和平交流...” “您知晓的关于那柄剑,以及格里安骑士的事,还请全部告知于我。” 黄月他的猎物 继那声违和的枪响之后,森林仿佛被按下了复原键,再次回到了原始的静谧状态。 梅拉绷紧着全身的神经,驱使着马匹在林中缓缓行进。在成功猎到了两只野兔之后,她心底里愈发生出了信心。虽然不知道其他人的收获如何,但对得起自己的努力便是她为数不多的奢望。 马蹄声渐歇,看着四周慢慢开始出现的围栏,梅拉知晓她大概走到了森林围猎区域的尽头。闭上眼睛,她将感官全部集中于耳际,尝试在树叶的簌簌作响和忽强忽弱的徐风中感知最为细微的变化。 山涧的溪流蜿蜒而过,清脆的水流声于此时变成了隔绝一切的枷锁。梅拉皱了皱秀气的眉头,不情愿地承认自己并没有可以比拟兽类的听感,嗅觉更是差着一大截,心里的失落明显浮现于那双失了几分光芒的眼睛里。 她调转马匹的方向,看着林间的日光逐渐淡泊,感到黄昏将至,正打算赶回城堡的方向。 也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被隐匿于几棵树后的一抹浅棕色深深吸引。 尽量轻着动作下马,梅拉屏住了呼吸,尝试着辨明眼前生物是否属于围猎的范围。仿佛是有所感知,正在低头舔食苔藓的小耳朵忽然竖起,明显开始警惕起周围陌生的动向。 那标记的颜色可谓不能再显眼了。 这头小鹿的出现着实不在梅拉的计划中。上天突如其来的眷顾让她很不现实地掐了下自己的手臂,发现确实是疼的。 稳住呼吸的频率,以这个距离和其中的遮挡虽然大概率难以命中,但她无论如何都要试上一试,哪怕将手里所有的箭矢系数射出。 拉弓时的摩擦声更像是她挣不脱的执拗,梅拉眯了眯眼,集中全身的注意力于手指的触动。然而在出箭的那一刻她便生发了箭走偏锋的无力感。 受到惊吓的小鹿慌忙向林中逃窜,眼看就要跑出这片围猎的区域,却在即将摸到生命之门的缝隙前被一阵疾风扰了步伐,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柄银灰色的长剑精准地扎进它的脖颈。 知道吗梅拉,猎杀是不允许片刻犹豫的。 这是父亲在她幼时唯一说过的一句略显血腥的话,也是她直到现在都无法忘记的教导。 可她还是在看到那两只轻轻抖动的耳朵后迟疑了,大概是因为想起了某个人也天生拥有着如此柔软的棕色。 无奈地叹了口气,梅拉收了弓正要往回走,可那阵疾风似乎并不想让她就此离去,堪堪扬起一地落叶阻止了她艰难迈出的步伐。 “不打算带走你的猎物吗?” 几步之外冷静的声音中浸透着不动声色的高傲,梅拉默默捏紧手里的弓弩,有些后悔刚才为何执意要亲眼见证那可怜的生灵被一剑穿喉的结局。 那柄银灰色的长剑她前几天恰好在国王城见过,可眼下的她觉得这种熟识并谈不上幸运。剑锋锐利得不带丝毫怜悯,称得上是让人过目难忘的冷兵器。 明明是他猎得的,自己还没那么厚脸皮到需要抢占别人的收获。 “是您的才对,我的箭并没有命中...” 她正想摆出一副礼貌的笑容转身回应,却在身体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时僵住了步伐,一动未动。 再怎么说这周遭的寂静都无法掩盖一个人踩在树叶上的脚步声,可男人现在却悄无声息地立于她身后,正从她背上的箭篓中随意抽出一支,像是在认真端详着什么。 梅拉整个心尖都在发麻,根本无法揣测他的意图。她默默在心底告诉自己,约瑟芬那天跟她说了那么多好话,已经扭转了她心里不少的偏见。他们无冤无仇,更谈不上有什么利益纠葛,她坚信路易不会对自己如何。 “你好像很怕我?” “围猎开始前不是笑得很开心?” 疑问的语气承载着肯定的判断,直白地撞进她的耳里。梅拉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借着平复下来的心绪浅浅摇着头。柔顺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散了开来,有几缕顽皮地纠缠在他手里的那根箭矢上,再缓缓落到他的掌心,随后从他修长的指缝间悄然溜走。 他站得离她极近,低头望下去时能看到她微微颤动的眼睫和抿紧了的粉唇,有种让人无端生发怜惜的坚忍与脆弱之美。 “路易骑士,梅拉并不是畏惧于您,而是...嗯...” “是什么?” 后颈上突然传出的凉意让少女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她能明显感觉到那根箭矢正顺着她的皮肤轻轻擦过,略显粗糙的箭身在她光洁柔白的颈上留下一抹殷红色的痕迹。箭头在浅戳了几下她的肩膀后突然调转方向,朝着她的锁骨和胸口处慢慢游移。 “告诉我梅拉,是什么?” 黄月风起 男人仿佛有着取之不尽的耐心,像是咬定了只要她不出声,他就能陪她尽情耗下去直到黑暗降临。 可梅拉自是不愿被他牵着鼻子走。 不着痕迹地向马匹的方向移了两步,一个拳头的距离随着她的动作被自然拉开。箭矢顺着她衣摆的轮廓悄然滑落,随之安份下来的还有她那颗慌乱无序的心。 转过身面对向他,梅拉稍稍牵起嘴角弯下身,这才想起自己还未低头对他行礼。 “骑士大人,再不抓紧回去的话,美丽的贵族小姐们会等到不耐烦的。” 像是听不出她话里的讥讽,路易将箭身在手掌里转了个来回,毫不在意地轻嗤两声,又将那略显锋利的箭头抵在她的下颌,只用了些力道便迫使她不得不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临摹了蓝宝石的瞳眸里,此时映满了他的身影。 “你似乎忘了,这里还有一位贵族小姐...” 他向前倾身靠近她的耳际,细细的鼻息浅触着她脸颊上的绒毛。手里游刃有余地控制着箭矢的力度,刚好顶在她脆弱的喉心处又不会使她产生痛感,更多是源自于有形无形的压迫。 “或者说,以前的贵族小姐。” 于国王城的那个夜晚,梅拉便已然知晓面前这个男人掌握着某些她觊觎已久的秘密。可她无法说服自己主动臣服于他的脚下,低声下气只为换取那一缕可能没有任何价值的未知。 “梅拉并不是什么贵族,请您收回...” “你想得到那柄剑,觉得它和你父亲去世的真相有关...” “你觉得格里安骑士并不是死于什么恶龙,而是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并且这个人,很可能和某些骑士、贵族甚至是前任国王有联系,对吗?” 没去理会她无力的反驳,路易自顾自吐露着某些事实,眼里不放过少女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控制着声音里的颤抖,梅拉呆呆地问出口,并未意识到自己正暴露在某只即将露出尖齿的孤狼嘴下。 为什么呢?路易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他同她目的一样。 “接受我,我会帮你找到真相。” 他说接受,而不是臣服。两者区别明显,前者放在高傲的法兰克主骑士身上并不匹配,甚至说得上违和。 恰巧在梅拉打算回应时飘来一阵急躁的风。 “你...” “别动。” 男人忽然加重了手下的动作,周身的气场也开始慢慢变得阴郁粘稠。喉管被遏制住的疼痛让梅拉不由得想起被狼咬住脖颈的小鹿,不过若是她此时仔细辨别,就会注意到那双绿色的瞳孔里隐约浮现出的愠怒和危险。 方才在城堡里人员繁杂,各种气味混在一起让他难以琢磨。可在只有两个人的眼下,他的鼻尖即将触碰到她白皙柔嫩的侧颈,自然也就捕捉到了那股让人难以拒绝的兰花甜味里,掺杂着几分令人生厌的熊的气息。 而这味道竟浓郁得让人无法忽视。 沉默的片刻被他用来平复眼底的情绪,梅拉在短时间的低气压下匆匆喘着气,意识回笼的瞬间已然觉察出某些异样。 要说到底异常在哪,她也无法说个具体。只是身旁的风声渐起,由一开始的平和到现在的嘶吼,顺势带动着周围的树林混响个彻底。草丛像是被风紧逼着摇晃,又像是被某些按捺不住的生物翻涌拨出的狂躁。而不远处的天际开始翻出些血红色,再近些是赤橙色,而后明黄,再然后... 喉头骤然一松,紧接着是披到头顶上的宽大衣袍。梅拉掀起罩住她视线的兜帽,入眼便是高大的男人绷紧了肩背,手握长剑立于她身前。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也大致想象得到在这种计划之外的危机面前,即使冷漠平静如他,也不得不在此刻考虑好最佳的应对方式。 显然,当下优先顾及她的生命并不是于他最有利的选择。 绿月白狼 ji le2.co m “你很早就知晓她是谁了对吗?” “你不该留她在身边的,瓦尔德。” 驱停马匹的步伐,走在前面的男人沉默着转过身,那双冷静到足以让人窒息的黑色对上了海姆里希满含复杂情绪的目光。 在心里默叹一口气,海姆里希驾着马来到他身侧,眼里的坚定和威严不容置喙。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如此强硬的语气和瓦尔德交谈。 “这孩子在我印象里是十分执拗的性格。若是揪着所谓的真相不放,不止于她不利,整个特雷托尼克王国的尊卑等级,王权制度,还有民众心里长久以来对国王建立起的信任,都可能受到难以想象的冲击!” “作为格曼主骑士,我绝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他沉着声音将威胁的话语摆上台面,心底由衷地期冀着面前的人能够懂得趋利避害的道理。就像他说得,身为主骑士,最为首要的任务便是维护国家掌权者的地位,其次才是民众的安危,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而任何可能撼动权威的行为都需要从源头被磨灭殆尽。 即使对方是他最为看好的下一任接班人。 瓦尔德未发一言,只是略显古怪地盯着他的眼睛,像是在思索他话里的分量,又像是在寻回某些被他偶然忽视的关联。 就在刚刚他以“和平友好”的方式和贵族商人准备进行磋商时,海姆里希和费舍恰巧适时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以为他们是被枪声引过来的,瓦尔德抿着唇不情愿地中断了这次交谈,而马蒂斯则是看到了上帝般连滚带爬地上马扬长而去。 他倒是不怕这贵族会惹是生非,毕竟从决定参加围猎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然知晓自己不可能会循规蹈矩。 但他似乎确实忘记了很重要的一点。 “海姆里希,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天边的色彩愈发浓烈,像是铺开了一张巨大的七彩画卷。梅拉心下的紧张和疑惑陡然倍增,竟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仿佛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世界。看书请到首发站:j iz ai8.co m 明明并未降雨,又为何会有彩虹出现? “我劝你最好立刻驾马返回,而不是站在那里发呆,等着成为这群獾的口粮。” 不算友善的声音乘着风声来到她耳畔,虽是不怎么好听却让她难以反驳。梅拉拉下骑士袍的兜帽罩在头上,跨上马后才真正看清面前的路上聚集着数只咬牙切齿的凶兽。似熊又不是熊,张开嘴时那锋利的獠牙堪比饥饿的狼。 “小心,还有,谢谢你。” 路易听见这话时冷不丁扯出一抹笑,碧色的眼睛里流转着星光,而后逐渐分散开来包裹着正中央那一抹黑色的竖瞳。 “放心,我没有瓦尔德那么莽弱。” 不服气地撇撇嘴,梅拉没再理他,使劲夹了下马肚子便一跃而出。她本以为自己越过那群狼獾时会引发他们的围攻,可不知怎得,它们只是呲着牙冲她叫了两声,脚步却是在慢慢向后退去。 她才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也和瓦尔德一样拥有吓退其他动物的本事。 只是心里隐隐的怀疑并不能成为她留在原地为他拖后腿的理由。 风声停了又起,随着马速加快,梅拉觉得耳边的混响愈发清晰。这里大概距离城堡还有几里马程,只要她动作足够迅速,就可以毫发无伤地回到安全地带。 围猎开始前路易有提到森林里的动物多为小型哺乳类,最大型的也不过是猿猴,通常情况下不会对人类产生太大威胁。 但刚才那群獾着实让她摸不着头脑,且从路易的表情来看,他似乎也并未料到这群动物的出现。 思维难以串成一条线,梅拉拉紧兜帽驱马进入密林,只是不过一刻钟,她便慢下了步伐试图藏起眼里的迷茫。 很显然,她迷路了。 这里并不是她熟悉的施瓦茨森林,一草一木都有着另类的样貌和气味,大概是因为走了几个岔路,她竟眼睁睁看着城堡的尖顶愈发遥远,两侧的树木愈发稀疏,而脚下的路也从松软的土壤变成了坚硬的碎石块。 马蹄踏在石子上发出哒哒声响,敲动着梅拉不安的心。她握着缰绳的手松了又紧,望了眼四周不算葱郁的环境,以及不远处幽深的洞穴,她咬牙调转了马头的方向。 才转过头来,她便看到来时的路上赫然立着一头体型庞大的豪猪,眼里正泛着贪婪的幽光,显然是跟在她身后有一段时间。 即便是没有彩虹加持的情况下,梅拉都不太愿意单枪匹马面对豪猪这种凶猛又鲁莽的生物,更别提现在这只顶着两只巨大獠牙,嘴边滴着口水的拦路虎了。 沉下一颗不算从容的心,她呼着一口气从背后捏出一只箭矢,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拉满弓,打算给对面的不速之客一个下马威。 不知为何,那头豪猪在一开始并未真正靠近她,只是缓缓向前打量着眼前的人类,鼻子里呼出的声响透露出它的来者不善,又像是在其中仔细辨明着某些陌生又危险的气息。 然而在彩虹的影响下,它终究还是决定释放身体里最为凶恶的一面,只前后磨了两下蹄子便毫不犹豫地冲向梅拉的马匹。 它的速度极快,但那柄幸运扎进它背上的箭并没能停下它的脚步。梅拉深知以自己的力量根本刺不穿它极厚的皮,眼疾手快地驱使马匹转了个方向,才让它扑了个空。 也就在她闪身的瞬间,一抹恍惚到让人难以看清的白色巨物快速飘过,带起地上的树叶飞至她的头顶。马匹受到惊惊吓连连跳跃,而她手上没拉住缰绳的片刻便被甩到了地上。 轻声呼着痛,也没来得及控制住马的情绪,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马逃命般地离去。等到她拍掉身上的尘土站起来后,才看清眼前到底充斥着多么惨烈的场景。 那是一头通体雪白的狼,伏在地面上都有到她胸口处的高度。他嘴里死死咬着那头豪猪的脖颈,巨大的狼尾轻扫着地面仿佛在宣告着它的胜利,而那双绿色的眼睛炯炯有神,此刻正一瞬不瞬紧盯着她的方向,却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于那双眼睛里,梅拉好像看到了某些熟悉又傲慢的嘲讽意味。